第A06版:法治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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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21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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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尾巴草

□胡海明

那一天的傍晚,暴雨骤然停止,天际边划出一道绚丽的云彩,我对妻说,雨过天晴去散步。徜徉在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的人行道上,神清气爽。妻突然拉拉我的手,惊喜地指指花坛一隅,看,狗尾巴草!确实,在五颜六色的鲜花丛中生长着三四株毛茸茸的狗尾巴草。鲜花的妖娆与那撮狗尾巴草的朴实形成鲜明的对比,我顿时感觉狗尾巴草有点落寞。

如今,在上海已经很难看到狗尾巴草了,原因在于上海的绿花布局多为龙船花,薰衣草、虞美人、郁金香、杜鹃、三角梅,狗尾巴草也许是其貌不扬难登大雅之堂,早就被打入冷宫,我们看到的那几株也许是“漏网之鱼”。虽然狗尾巴草色彩单一,就是简单的绿色;花朵也谈不上高雅,毛茸茸的像一条“蚕宝宝”,但我却喜欢它的低调与朴实,更喜欢它的坚贞与不屈!它让我想起许多逝去的往事……

我们的童年是贫瘠的岁月,一日三餐都成问题,还有什么闲钱添置玩具?但经济上的拮据却难不倒心灵手巧的母亲,每到夏季,她就带着我们去釆集随处可见的,在风尘中摇曳着身姿的狗尾巴草,回到家,母亲用她那双粗糙的双手为我们编织出一只只毛茸茸的,造型逼真憨态可拘的“草猫”、“草狗”、“草兔”……给我们的生活增添了不少的乐趣。

有一天,父亲告诉母亲,他要去僻远的“五·七干校”接受再教育。父亲是个性情率真的人,常会发表一些所思所想。母亲经常为他的“敢言”担惊受怕,去“五·七干校”就是要改造他的思想观。

那天傍晚,我们几个孩子正在吃饭,父亲提着个破旧的旅行包从房内出来,母亲眼睛红红的。我们见父亲要走,立马围了上去,紧紧攥住父亲的衣角。父亲怜爱的摸摸我们的头,轻轻说道,照顾好妈妈,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雾色苍茫中。

父亲不在的日子里,母亲坚强挑起了抚养我们四个孩子的重担。为了不让母亲烦心,我们都很听话。有一天的晚上,我问母亲,爸爸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母亲苦涩地笑道,等到明年的夏天,遍地都能看见狗尾巴草的时候,你爸爸就能回来了!

母亲的话深深地烙在我们的心里,我们就在心底埋藏了一个小心愿!终于等到了狗尾巴草盛开的时候,可是,並没有看见父亲高大魁梧的身影。我问母亲,狗尾巴草快要凋谢了,爸爸怎么还没回来?母亲攥着一株干涸的狗尾巴草,怅然若失地说道,再等等吧,也许明年狗尾巴草盛开的时候,爸爸就能回来了……

那一天终于等到了!不过是在六年之后。父亲一头枯白蓬乱的头发,孱弱的身体告诉我们,父亲吃了不少苦。我们围着父亲失声痛哭,却把父亲惹怒了:哭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

白驹过隙,父母都已驾鹤西去,但那段与狗尾巴草的约定却恍如昨日。我俯下身掏出手机,对妻子说,我把它拍下来,明年看望父母的时候把照片放在他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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