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4版:情感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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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0月13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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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我才读懂岳母的一片苦心

贰柒 制图

□口述:建平  记录:林可依

建平比妻子苗苗大了整整十岁。因此,当年他们的恋情曾遭到岳母的强烈反对。然而,婚后建平才渐渐发现,岳母其实对他不薄。她不仅竭自己所能为他们小夫妻出钱出力,甚至在他们婚姻产生危机时毫不犹豫地帮理不帮亲,力挺建平。

当岳母年事渐高,并进入失智状态时,他经常主动去探望,为老人送菜送饭。他觉得,感情是双向的,这既是他对岳母的一份回报,更是对她的一份感恩……

岳母当年竭力反对我们的婚事

今年11月,是我和妻子苗苗结婚30周年的纪念日。面对即将到来的珍珠婚,我既激动又开心。虽然结婚多年,早就没有了当初的激情,但简单平静的生活却不乏温馨。尤其是看到亭亭玉立的女儿,三口之家尽享天伦之乐时,我更感受到生活那份简单的美好。在感恩生命的同时,我更想感恩一个人,是她这么多年一直在无私地付出,为我的婚姻保驾护航,让我拥有了今天的幸福。这就是我的岳母。

当年我和苗苗恋爱时,岳母是竭力反对的。因为我比苗苗年长了整整10岁。

那时,苗苗刚从学校毕业,分到我们厂里,机缘巧合,分到了我们办公室。我被安排做她的师傅。接触时间久了,我对这个单纯可爱的小女生不知不觉地便产生了好感。苗苗也对我这个师傅的业务能力崇拜不已。除了工作,我们两个在一起的业余时间越来越多,聊的话题也越来越多。

最后,当我向苗苗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时,我们双方都认为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得知苗苗找了一个比自己大这么多的男友,岳母不由勃然大怒。她禁止苗苗和我谈恋爱,还发动了家里所有的亲戚来阻止这门亲事。大家在岳母的授意下,轮番上阵,苦口婆心地劝告苗苗,想要说服她。可是苗苗在这件事上却特别有主见,她说这辈子就认定我了,非我不嫁。这可把岳母气坏了,她甚至直接冲到厂里来找我,向我提出警告,让我离苗苗远点,不然就对我不客气了。

其实,站在岳母的立场自然不难理解她的心情,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比她大这么多的男人呢?可是,正沉浸在爱情中的我和苗苗只有一个目标,无论如何也要和对方在一起。

我万万没想到,岳母的脾气竟然那么倔。不管苗苗好说歹说,她就是始终不愿意松口。最后,比岳母更倔的苗苗干脆来了个先斩后奏,悄悄地从家里偷拿了户口本,和我办理了结婚登记,然后才告诉了岳母。

婚后岳母却对我越来越好

当岳母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和苗苗的婚礼也已经紧锣密鼓地准备开了。其实,现在仔细回想当时的举动,我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苗苗年轻任性,而我一把年纪了,应该懂得做人的道理,这种不管不顾的做法对岳母的伤害其实挺大的。果然,当我们邀请两位老人出席我们的婚礼时,他们一口拒绝了。尤其是岳母,显得尤其伤心。甚至不愿意让家里的所有亲戚朋友参加婚礼。最后,还是在岳父的劝说下才勉强答应了。为此,我对岳父充满感激,心里还想,到底是知识分子,还是挺给面子的。岳母就有点不讲情面了。

婚后第二天,我陪着苗苗一起回门。岳母脸色还是很难看,但出乎意料的是,桌上摆满饭菜,非常丰盛。我知道,那些都是岳母做的。心里的紧张不禁平复了些。大家坐下一起吃饭,岳母忽然对苗苗来了句:“我也不知道他爱吃啥,就随便做了些。你自己看,他爱吃的,帮他多夹点。”我心里不禁一动,岳母的口气虽然还是很冷淡,但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她还是关心我的。苗苗也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他自己没手啊,让他自己夹好了。”岳母摇摇头:“他是不是你老公,你是不是他老婆?”苗苗笑着做了一个鬼脸。餐桌上的气氛登时变得不那么沉闷了。我心里也不由得轻松起来。看来,岳母其实并不像我以前认为的那样难弄,其实她还是挺善良的。

有了第一次的破冰,以后我便常常陪着苗苗一起回娘家。而岳母也一改之前的严肃、冷淡,对我渐渐热络起来。

后来,每周末回娘家吃饭便成了惯例。在岳母的盛情招待下,原本还算清瘦的我也渐渐变得膀大腰圆起来。引得苗苗埋怨了好多次:“妈,你再把他喂下去,要越来越胖了。”岳母却一脸不以为然:“男人胖点怕什么,只要身体健康。”苗苗悄悄地朝我摇头:“看,你丈母娘多帮你。”我笑眯眯地回她一句:“你吃醋啦?”心里却说不出的得意。

还有一次,我和苗苗刚吃完晚饭,岳母就拿出一件手工织的毛衣,对我说:“今年上海天气冷,我看你身上的羊毛衫挺薄的,怕你冷,特意帮你织了一件厚点的羊毛衫。这个绒线是恒源祥的,你试试暖和不暖和。”

苗苗在一边撅起了嘴:“你偏心。怎么不帮我织?”岳母看看她:“你有那么多羊毛衫,还差这一件?”气得苗苗只会摇头。不过后来苗苗悄悄告诉我,说岳母和她说了,男人是家里的大树,必须要照顾好。还特意叮嘱她,今后要学会好好照顾我。当时我特别感动。

每当陷入困境岳母总是出手相帮

一年后,我和苗苗的女儿出生。岳母更是主动包揽了为我们带孩子的重任。她说我父母年纪大了,难免力不从心,而她刚退休,正好闲着没事干。其实,带孩子责任重大,又很累。她之所以帮我们,还是舍不得我们工作辛苦,想为我们分担一些罢了。

岳母一直帮我们把孩子带到上小学。刚刚轻松一些,我们单位却因为市场饱和等诸多因素,经济效益越来越差。我和苗苗虽然是坐办公室的,却也面临着可能下岗失业的窘境。那段日子,我压力很大。想当初,岳父母就不同意苗苗和我在一起,本来我还想通过自己的努力给苗苗一份好的生活证明她当初选择我是对的。可如今,我却连工作都几乎保不住,还提什么给苗苗幸福?想到这些年岳母对我的关照,我更是觉得惭愧。自己落魄至此,真是辜负了岳母的一片苦心。

抱着这份想法,我对去岳母家产生了畏惧心理。可岳母却还是如往常一样,经常主动邀请我们去家里吃饭。而且,她和岳父还经常借着给女儿学费、压岁钱、过节费等各种名目,给女儿面额不小的红包。我心里明白,那是他们用一种委婉的方式在贴补我和苗苗,为了不让我们难堪。

岳母的善良让我感动的同时,更不敢懈怠。虽然知道自己没有大本事,但我也努力地想办法挣钱。做点小生意,给朋友跑腿帮忙,收入不多,却也够养家糊口了。

岳母是我永远的后盾

当我们的生活开始重新慢慢步入正轨时,又一个打击突然降临。

有一天,我正在朋友处谈点事情,忽然接到岳母的电话,让我有空去她家里一次。听她的口气,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但又不便在电话里说。挂了电话,我便赶了过去。

没想到一见面,岳母就直截了当地问我,最近有没有发现苗苗有什么异常。岳母严肃的神情让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果然,岳母告诉我,她发现苗苗最近和一个年轻的男同事走得很近。听到岳母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时,我不禁愣住了,我知道他平时在单位就是有名的花花公子,至今未婚,绯闻女友却有不少。看我怔怔的模样,岳母轻轻叹了口气:“知道当初我为什么强烈反对你和苗苗交往吗?我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她从小就任性,想一出是一出。当时我就怕她是心血来潮,怕她以后会后悔,到时候不仅害了她自己,也伤害了你。”我默默地看着岳母,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

接着岳母又安慰我,她已经和苗苗谈过了,坚决不允许她做出出格的事情来。同时她也忠告我,要拿出男人的气魄来,把苗苗的心拉回自己身边。她永远都会站在我这边,只要我需要,她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帮我。

走出岳母家,我的心里既沉重,又有一丝欣慰。虽然苗苗的做法让我很难受,但岳母的支持却又让我心里很是温暖。我忽然不再担心了,我相信有岳母帮我,我一定能把苗苗的心再拉回来。

在我的努力和岳母的“撬边”下,苗苗最后果然和那个男生没有进一步地发展下去。我们的小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一转眼,我和苗苗竟然已经一起走过了三十年。三十年的光阴早就让我们磨合得非常默契。感情也是历久弥坚。当然,这其中离不开岳母的功劳。

只是,为了我们的婚姻费尽心血的岳母,年迈后却不幸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不得已被送去了养老院。

虽然有专人照顾,但我还是不放心。为了让岳母吃上可口的饭菜,我经常主动下厨做些岳母以前爱吃的菜,然后和苗苗一起送到养老院。虽然辛苦,但我却乐此不疲。也许,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岳母做的事了。虽然岳母因为病情已经不太认识人了,但我每次去还是会想方设法地引她说说话,有时岳母也会听懂一些,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我心里很是欣慰。岳父不在了,我和苗苗会坚持自己当初对岳父的承诺,好好照顾岳母。不仅仅是因为责任,更因为岳母曾经为我们付出了那么多。现在,该是我们反哺的时候了。

手记>>>

珍惜父母的爱

世上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建平的岳母同样如此。虽然她当年曾强烈反对建平和女儿苗苗的婚事,但那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两人十岁的年龄差异,换做任何一个母亲都会有所顾忌。而建平和苗苗先斩后奏的做法也确实欠妥。

但即便如此,在建平和苗苗真的成婚后,岳母却成了“宠婿狂魔”,对建平不但生活上无微不至地关心,竭尽所能地在经济上帮助、贴补收入不高的女儿女婿一家,甚至当女儿和别的男生走得比较近,有精神出轨的迹象时,岳母竟然也“胳膊肘往外拐”,处处帮着女婿说话,谴责女儿的“移情别恋”,积极支持女婿打响婚姻保卫战。这看似自相矛盾的做法其实仔细想想便很容易理解。那就是为人父母对子女的爱,以及爱屋及乌而产生的对女婿的爱。

开始的强烈反对是因为对女儿的爱,希望她嫁一个年龄相当的同龄人。后来的竭力维护也是因为对女儿的爱,希望她婚姻生活幸福,能和女婿好好过日子。自己贴钱,花时间精力都无所谓,也绝对不允许外来者侵入女儿的婚姻,破坏女儿和女婿的感情。

父母对子女的爱,其实就是如此简单。他们并没有别的奢求,只要孩子能找一个一心一意的人,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他们愿意为此付出自己的所有。而为人子女,对父母最好的回报就是珍惜这份爱,好好生活,好好过日子。

这,就是做父母的最大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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