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喆

　　那天中午抵达嵊泗码头，天空蔚蓝色，风和日丽，可以深呼吸。

　　乘上接驳中巴，到了基湖村的岔路口下来，见一辆卡车沿路阶而停，4吨的，装了满满一车苹果，老远就闻到了苹果的香味，很是诱人。路过时我张望了下，司机（后来得知姓张，就称其张三吧）连忙站起来问，要苹果么，正宗的陕西冰糖心。只听说阿克苏冰糖心，我嘟哝了一句。他说，您不懂，我们西安也有，尝一下，不买不要紧的。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小刀削了一块，热情地让人不好意思拒绝。我和好友各尝一块，有苹果浓郁的香更有苹果的甜，觉得不错，一大块透明冰糖心团在苹果核附近，且十分便宜，3.5元一斤，上海的苹果都是8、9元钱一斤，便买了8斤，准备用来充实三天的聊天晒太阳的时间。拎回去都说好吃，我和好友商量再买点带回去，便叫上沈兄一同前往。张三看见我们折返，嗖一下从小凳子上站起来说，没骗你们吧，我的苹果肯定好吃。听我们说要买几十斤，他开心地说好好好，我上车把上面大的都翻下来。边说着边小心翼翼踩着车厢挡板的边缘，徒手往下扒拉前端的苹果。此时从驾驶室出来一位中年女子，黝黑的皮肤皱纹很深，矮小的身材，短发有些凌乱，看上去要大张三好几岁，衣服的颜色陈旧，分不出是褐色还是咖啡色了，但笑意盈盈。估计前面正在瞌睡，被我们吵醒了。

　　她下得车来便说，我们陕西黄陵的苹果很有名，这都是家里种的，直接从陕西开过来的，秋天刚收下，不打药，所以香，还耐放，个个都有冰糖心。她一说我留意了下牌照，果然是陕西的。我问，你们是夫妻啊？（问完觉得自己好八卦）。她说是的是的，这是我们自己家的苹果，今年收成不错。张三又说，你们上海不让我们进城，否则就拉去上海卖了（好眼力，我们没说过是上海人，只是用上海话交流）。好友说确实价廉物美，所以我们又特地出来买。他答今天在这里，明天不一定会再来。我说是啊，能碰到也是缘分。这夫妇二人嘴上没闲着，手上也没闲着，一个翻苹果，一个称秤，配合很默契。沈兄问，兄弟今年几岁啊？（还有个爱聊天的）张三说你们猜。我说74-75年出生的。女子说，是的哩，您猜的真准。好友悄悄问你怎么知道？我说凭经验，风吹雨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要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10岁。女子又问，您多大？我说虚长你几岁。女子又笑着说，是的哩，城里人不见老。张三说，你们觉着我家苹果好，可以加我微信，我可以直接从陕西发。沈兄说，真是好主意，两人便互扫二维码（微信时代人人可以经商，不过我们喜欢和这样乐呵呵的小商贩打交道）一阵搭讪一阵闲聊，几个十斤的袋子都分装好。道别离去时，微风送来了两夫妻对着我们的背影的冰糖心般甜甜的笑声，也送来了苹果的香氛。

　　晚上吃饭时聊起了这对苹果夫妻，沈兄说，忘了告诉你们了，张三后来特地打电话来说明天不来了，当地超市要他的苹果，他把一车都卸给超市了，提前完成销售，开车回家做第二茬了，言语间充满了幸福。

　　嗯，幸福，在之前对话和买卖的过程中我已看到了。他们是幸福的，虽然幸福的背后肯定有着艰辛，但至始至终，他们都是乐呵呵的，感染着我。他们的幸福有声音，他们的幸福还有香气。您想想，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