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马芸(自强青浦工作站赵巷社工点)
整理:法治报记者 徐荔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思想。我每天接触戒毒康复人员,由于过去的经历,他们的生活状态大都游离于主流社会,情绪不稳定、固执任性。想要走进他们的生活,改变他们的状态,帮助他们戒除毒瘾,只有给予他们最大的信任和关心,让他们感觉到被理解与尊重。
我的服务对象小范就是这样,在信任和关心中渐渐远离毒品,踏上漫漫的重生之路。
尴尬的初次见面
小范是我从事禁毒社工工作后,第一位接触的青少年服务对象,我至今还记得那尴尬的第一次见面。那一年,小范因为盗窃被拘留十天,在他出所的那天,我和村委方主任一同前往他家。路上方主任向我介绍了小范的情况。
小范的父母离异,父亲因为躲避债务不知所踪,母亲无力供儿子上学,初中时,小范辍学了。受不良朋辈的影响,小范迷上了赌博,还吸食海洛因。被强制隔离戒毒后,小范虽不再赌博和吸毒,却也没有固定工作,整天玩网络游戏。经常和电脑打交道的小范倒也因此有了“一技之长”,有时会帮别人修电脑赚零花钱。
到了小范家,为我们开门的是小范的母亲。四十岁出头的她,看上去却有五六十岁的模样。“小范还在睡觉,我带你们去他的房间。”小范的母亲说。
当时已经下午1点多了,小范竟然还在睡觉?我有点惊讶。当小范的母亲打开房门的一刹那,一股刺鼻的烟味迎面扑来。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床头柜上,地上随处可见烟头和空可乐瓶,一个黄头发的小伙正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小范的母亲不好意思地对我们笑了笑,上前推了一下小范,想叫他起来。谁知,小范不耐烦地打掉了母亲的手。此时,方主任开口对他说:“小范,今天我带社工小马和你见面,今后你的帮教工作由小马负责了。”
“小范,你好!很高兴与你见面。”我走到床边对小范说。小范抬起半边脸,瞄了我一眼:“知道了,以后有事我会找你的,现在不要烦我,我还要睡觉!”说完又闷头大睡。
小范的母亲为难地表示:“你们还是下次再来吧,我怕他生气后又要发疯了。”
第一次见面就在这“半面之缘”中尴尬地结束了。
半夜响起的电话
两个月后的一个晚上,我正在睡梦中,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了小范母亲的哭声。她哽咽地告诉我,小范在外借了很多债,现在很多人到家里讨债、砸东西……
“阿姨,你不要着急,我马上赶过来。”我马上赶去小范的家,同时报了警。半小时后,当我赶到时,警察已经在现场了解情况了。小范和他的母亲吓得躲在墙角,家里被砸得一塌糊涂。
做完笔录后我陪小范回家,他的母亲焦急地等在门口。当时已经是凌晨2点了,远远看到小范母亲瑟瑟发抖的单薄身影,着实让人心酸。母亲的样子,小范也看在眼里,他快步走上前扶住母亲。就是这个简单的举动让我感到,小范应该不是一个无药可救的人。
安抚好小范的母亲后,我没有离开,而是打算和小范好好谈谈。这是我第一次和小范面对面地坐着,或许是感动我深夜为他奔走,小范说了很多心里话。原来,小范一直觉得自己犯了错,不会再有人相信他,前途渺茫,所以就破罐子破摔……这个看似对什么都无所谓的男孩说到伤心处,还流下了泪水。
“你不要这样想。你才二十几岁,未来的路还很长,我相信你。”我告诉小范,“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的妈妈,想办法改变自己,好吗?”
小范抹着眼泪,答应我一定不会再让母亲担惊受怕。
来自母亲的怀疑
从那天起小范开始了他的转变,他把头发染回正常发色,打算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根据小范的特长,经过几番波折,我帮他找到了一份电脑维修员的工作。
由于工作需要,小范在外面租房,母亲时时去看他。小范认真工作着,努力重回生活正轨。
冬去春来,一年时间过去了。一天,我又接到了小范母亲的电话,她焦急地让我去小范的出租屋。我赶到后,远远就听见母子二人的争吵声。见我来了,小范母亲马上“告状”:“他又不学好了,这几天一直有陌生人来找他。”
“我哪里又不学好了?那是我的同事,最近我们在一起商量单干。为什么你总不相信我?”小范委屈地嚷道。
“阿姨,先不要这么早下结论。我相信小范不会再学坏了,他一直很积极地戒毒康复,约他尿检他从不推三阻四。”我劝小范的母亲不要着急,给小范解释的机会。
小范听了我的话也平静了下来,并主动表示可以约同事解释。同事很快来了,他们的说法和小范一样。原来,这几个年轻人各有所长,他们打算做回收旧电脑的生意。小范的母亲这才放下心来。
恶语伤人六月寒,良言一句三冬暖。小范和同事们的生意做了起来,渐渐走上正轨。如今的他已经有了稳定的收入,也过上了正常的生活。小范依然是我的服务对象,他经常感谢我对他的信任和尊重,说这份认同是他的母亲也不曾给予的。
像小范这样的戒毒康复人员并不少,他们渴望理解与尊重,但周围人,乃至至亲对他们的怀疑使他们退缩不前,没有接受现实的勇气。其实,对“小范们”,有时只要一句简单的鼓励、一个认同的眼神就能激起他们戒毒的决心,不仅为自己,更为关心他们的人戒毒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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