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颖婕
冬日。小雨淅沥不停。
北方的朋友晒水饺。南方的亲友们下汤圆。同事po出火锅嚷嚷撑爆了肚囊。北美的友人在装饰圣诞树及至整栋房。
我选择在家里,独处。
“都不在,忽然觉得很孤单。”我在微信里跟朋友说。
“太好了,那多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安安静静做自己想做的事。”她回过来,加一个笑脸。
也是,一念之间,愁绪可以变浪漫,寂寞可以当散淡,不思茶饭就索性制一个清肠的当日菜单。哪有什么大不了。
打小缺的就是这样跟自己相处的随心所欲,正在学。
像是这样,经过睡眠严重不足的一周,茄子霜打,真气耗竭,蜗牛停走,深宅高楼,自己是自己唯一的队友。真是容易斗志全消的时刻。但是孤岛时分,更要起身。去拉开重重窗帘让房间透进更多光,去修剪瓶中生存多日依然美丽的香槟色洋牡丹和即将香消玉殒的白玫瑰让她们呼吸顺畅,去擦拭纯白色的皮靴让她重新闪亮。唯有投身生活,才会提醒自己,幽怨是因为耽于幽怨本身,沉沦是由于自甘这样沉沦。
小雨里撑把伞出去走,经过停车场的时候,一辆车忽然亮起车灯。我站停,等着它启动,看到灯光下的雨丝微尘一般飞扬,轻盈且绵密,黄色的光线下又拥挤又寂寞又翩跹又世间。一时看得我发呆。再往前走,地上有画了圆圈燃烧过纸钱的灰烬,那是人们祭奠另一个世界里的亲人留下的痕迹,哪怕阴阳相隔,还在勉力投递过去一点思念,可是异日惦记我的人却在哪里。接着走,晚上要写字还是健身,晾的衣服全没干要不要再洗,明天不知什么气温,周末带回家的业务资料还是不想看该怎么办,芜杂的思绪像杂草一样无序蔓延……我忽然一凛,又纠缠在无意义的空想里了。连忙一个深呼吸,头脑立时清明几分。好似干热嘈杂的房间里推开房门,冷冽的风顷刻驱逐了浑沌。人是太容易堕入疑悔的生物,只要不提气上升就立刻被地心引力拖住下沉。
最近在读余秀华的《无端欢喜》。一个残疾的生活在农村的妇女,揣着一颗易感的心在遍地尘埃里寻找星星点点的欢喜。
“我是一个多么容易忧伤的人啊”,她说自己。
可是她总能够一次次在忧伤里爬起来,重新寻找人间里的点点绿意,寻找活得要再好一点点的勇气。是啊,所有的特立独行随心所欲背后,都有人所不知的艰难挣扎,无数次宕机以后的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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