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立敏
近日读清代李渔的《闲情偶寄》,他在《行乐第一》中提到明代文学家、戏曲家康对山的一段故事:康对山构一园亭,其地在北邙山麓,所见无非丘陇。客讯之曰:“日对此景,令人何以为乐?”对山曰:“日对此景,乃令人不敢不乐。”李渔对此甚为赞赏,说:“达哉斯言!予尝以铭座右。”我亦于此心有戚戚。
北邙山在今河南洛阳市东北,周汉魏晋以来,帝王公卿贵族名人的墓地多建于此。康对山是明中期七才子之一,离开官场后,放形物外,寄情山水,放浪自恣,专注戏曲创作。他站在园亭面对北邙山,目之所视,是两千多年来的“千年富贵人,零落此山隅” (元好问)。自人从古猿进化以来的三四百万年间,其生命的极限始终在百岁上下徘徊,所谓“生年不满百”即是。康对山的“不敢不乐”,不是惧怕邙山众鬼威胁的“不敢不乐”,而是对“惨淡人生”无常生命的直面,是悟透世情、明了生命本质的通透豁达坦荡的“不敢不乐”。
李渔说:“乐不在外而在心。心以为乐,则是境皆乐;心以为苦,则无境不苦。”故古今中外,无论所遇苦乐,苦中作乐,乐亦行乐者大有人在。我等凡人,多数时候恐难做到以苦为乐,能够提醒自己珍惜时光,不在自艾中蹉跎光阴,学着蒙上双睛,尽力淡化遗忘生之涩苦,以前人为励,做自己力所能及,享自己能享之乐,亦为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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