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向文
元丰二年(1079年)八月,苏辙被贬为监筠州盐酒税,五年不得升调。盐酒税是个什么官?这个好理解,税务局负责盐酒税收的官员。原因是什么?就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乌台诗案”。其实“乌台诗案”与苏辙无关,而是与苏辙的兄长苏轼有关。其实“乌台诗案”是子虚乌有的,而是苏轼的“政敌”借苏轼的诗词吹毛求疵的编造。“编造”嘛,什么都有可能,黑的能说成白的,鹿能说成马,死人能说成活人。“编造”就是“谣言”,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一面害人,一面也害己,弄得彼此懵懵懂懂。苏轼受政敌陷害,苏辙遭了“飞火”,有难同享了。呜呼矣哉!
“城上青鬟四山合,门前白练长江泻。”“江山孤城面面山,居人也自不曾闲。”“云气山川满,江流日夜深。”这几句诗是苏辙笔下的筠州,读来给人以遐想,生出想去筠州游玩的兴趣。筠州治所为现江西省高安市,是一座依山傍水的城市,有“四山一水三分田,两分道路和庄园”的美誉,是一个适合养生的地方。但苏辙初到筠州并非如此。
元丰三年(1080年)春,苏辙从应天府(今河南商丘)起程,赶赴筠州上任。从地图上搜索商丘与高安,发现商丘在北,高安在南,分属河南与江西两省,中间还隔着安徽省,相距795公里。再搜索商丘到高安的高铁动车,虽没有直达车次,耗时也就8小时左右,自驾走高速为9小时左右。但苏辙那个时代没有高铁动车,没有高速,全凭的甩火腿——步行,翻山涉水越岭,走的自是异常艰辛。
苏辙从应天府起程,还没有到达筠州,筠州就遭受了大雨的洗礼。筠州城陷于洪水之中,变成了一座岛屿,大水向四处溢出,淹没了南市,又漫上了北岸,还冲毁了刺史府门,那景象就是一个字——惨!房子倒了,家畜在水里折腾,老百姓是哭天抢地。盐酒税所的房屋下临江边,水灾是特别的严重。
苏辙到达筠州后,大雨已停,洪水消退。他来到盐酒税所一看,就傻了眼,税所的房屋已不能居住。所谓屋漏偏遇连阴雨是也。无奈,苏辙只好向郡府报告,“假部使者府以居。”请求借户部巡察使的房屋来居住。郡府也是个好人,同情苏辙没有归处,就答应了他的请求。苏辙安顿好住所后,就投入了当地的灾后重建,与老百姓打成了一片。
一直到了年底十二月,苏辙才开始修整盐酒税所的房子。他砍伐了树木支撑倾斜的柱子,修补倒塌缺损的墙壁,并在听事堂的东面新盖了一间小屋,栽种了两株杉树,一百棵竹子,作为宴乐休息的场所,取名为:东轩。
筠州的盐酒税事务,标准配置为三个人,苏辙来了以后,另外两个人就退休了,于是所有的事务就压到了苏辙一个人的肩上。或许有人要说,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薪水肯定要多些。按说是这个理,可现实与理想是不同步的,往往都是加量不加价的买卖。
每天早晨,苏辙起床后,简单的洗漱与早餐毕,就搬一张方桌坐在菜市场的一角,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处理盐酒税收与交易豚鱼的事务。与市场上的小商贩争尺寸的小利,俨然一副农人作派,没有一点政府官员的架子。直到很晚才收摊回家,糊弄几口晚饭,就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了,第二天又早早地起来重复昨天的“故事”。
当初,苏辙修建“东轩”,是想着每天下班后,能在其中享受读书的乐趣,现在每天早晚从东轩旁边出入,都会哑然失笑:生活太难了!
苏辙小时候在《论语》中读到颜回的故事,总是好奇颜回甘心贫贱的作派。凭借颜回的博学多识,谋求个一官半职是很容易的,就是做个看门打更的零工,也不至于生活贫贱不堪。现在想来,原来是苏辙不懂“斗升之禄以自给者,良以其害于学故也”。
呜呼!既来之,则安之。苏辙被贬谪来到筠州,知道受职事的束缚按情势不能离开,只好接受这无情的现实,只希望时间长了,世人或许哀怜他,让他能够回归田园,修缮前辈的破旧的房屋,修建小小的房屋居住在那里,以追求颜回安贫乐道的志趣,实现所向往的东轩之乐,优哉游哉以至不知老之将至。然而这只是一种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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