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言寸草心 报得三春晖

上海法治报 2022年05月11日

□口述:丞文  记录:一帆

大家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或“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这样浪漫又忠贞的爱情诗句,的确,没有爱情的婚姻,生命将黯淡无光。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丞文父母伟大而无私的亲情,他的生活永远与阴霾和沮丧相伴。

13年前的那场重病使我陷入深渊

我今年已经41岁了,我的父母今年都81岁了,早已到了耄耋的年龄。生我时身为高龄产妇的母亲身体很不好,患心脏病、高血压,何况当时医疗水平很落后,但她不顾危险地生下了我。

2009年的那场重病一度使我滑向了命运的深渊:由于我以前不知道自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心脏中的血块“游荡”到了大脑中,得了脑栓塞,医院紧急做了心脏机械瓣的手术,我就这样从一名硕士毕业、有着不菲收入的都市精英白领突然间变成了一个左边半瘫,没法行动、只能躺在病床上的废人!在长达13年多的养病治疗、康复锻炼、寂寞从文、艰难求职等等变故中,我的生活一直与暴雨、狂风、泥泞、坎坷、深堑、悬崖相互较量,但因为有父母的亲情围绕,充满了温情和幸福。年迈的父母在我人生的最低谷一直不离不弃、不嫌不怨地陪在我的身边,使身体尚未康复、生活状态窘迫的我,深切感受到浓浓的亲情,并激励我的斗志:在自己郁闷和绝望时鼓励我要积极振作,似殷殷暖日;在自己焦躁和鲁莽时苦劝我不可一蹴而就,像春风化雨。在我脑海记忆最深处,一直装着五张最珍贵的二老照片。

时光回到2009年6月患病住院的日子,当时上海很热,而二老为我一直在匆匆忙碌着:父亲在医院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母亲则天天一早就去买菜,回家后一刻不停地在灼热的厨房里煲新鲜的黑鱼汤,煲好后又马不停蹄地赶一个多小时路程到医院,给我送来。到医院后一定要看着我一滴不剩地全部喝光才安心,似乎忘了自己身上早已汗溢衣衫。母亲每天都要来看我,我经常发现她背过身在偷偷地垂泪,当时我话说不利索,说不出话的我不断伸手去拽她衣角,这时她转过来勉强展颜一笑,可是泪滴还顺着她伤心凄凉的脸庞滑落,当时的我似懂非懂,但往后的岁月年迈老母亲充满亲情的动人场景深深地定格在我的脑海中,给我温情和责任,更给我向上攀登生活这座高峰的毅力和勇气!

年迈的父母全心全意地照顾我

手术后的一天,雨下得非常大,爸爸在病床前陪我,母亲说好下午要来。我躺在病床上,透过窗户望着连成线的雨点打在地上激起轻烟一片的情景,有点失落地想:这么大的雨,母亲恐怕来不了了。哪知下午母亲还是如约而至,望着虽拿着雨伞但宛如水洗般浑身湿漉漉的母亲,看着此时体力还没有恢复过来、只能坐在病床前喘气但仍无限心疼、望向她心爱儿子的老母亲,想着父母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就禁不住心如刀割。这已成为我珍藏的第二张亲情照片。

当时的天酷热,而当时的我体力非常差,母亲要求又极其严格,因此我每次锻炼后都浑身大汗,有几次真不想再练下去了,但看到父母那心疼又期盼的眼神,咬咬牙坚持练下去。因为住院期间做了心脏手术,心脏还非常脆弱,有三四次心脏房颤而且心动过速,非常难受。当时还有些过于悲观地以为自己将要不久于人世了呢!有一天正在锻炼还远远没有恢复的左手,用力过猛,竟昏了过去。醒来后发现父母都在床边拭着汹涌而出的泪水,我忙断断续续地安慰着,这是我的第三张珍藏亲情照片,当时望着二老的伤心模样,我在心中暗暗发誓:等这场劫难过后,以后一定为二老尽孝心,可自己真能有以后吗?

从医院回家休养后,我几乎天天去附近的露天锻炼场地锻炼,风雨无阻。那年的夏天小雨几乎天天碰面,有一天外面的雨出奇的大,夹着大风,还有雷电助兴,母亲和我咬咬牙,穿好衣服,就下楼和入风雨中,一颗颗雨滴此刻有地心引力做帮凶,活像一个个小石头群呼啸而来,衣物则早已湿透,贴紧身体。母亲搀着我正艰难地行进中,突然我脚下一滑,当时左腿根本没什么力气的我正要摔倒,老母亲拼力扶住我,自己则“扑通”一声摔倒在湿滑的水泥地上,随着“咔嚓”一声轻响,母亲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冷哼,想爬起来可怎么也不行,左掌撑地时还被石子划破,满手鲜血,此时她满眼都是痛苦,冷汗不断随着瓢泼的大雨往下流趟。我当时吓呆了,想搀扶她起来却有心无力,口中只在徒劳地大叫“妈,你怎么了?”这时一名好心的的士司机赶快把我们送到附近的医院。为了不让我跌倒,母亲的左腿骨折,几个月后才能下地走路。母亲为了我而摔倒的一幕我时时在眼前浮现,这是第四张照片。

由于媒体的宣传

我认识了一个好女孩

在二老不断激励和鼓舞下,我这十几年不断寻找自己的写作和求职之路。虽然很累,生活的压力和内心的煎熬也无处不在,但觉得能执着于梦想使我很充实,很幸福!我的文章也陆续得了国家与地方级的文学奖,我也曾得到了很多荣誉,我家里所在的街道领导看到了媒体刊登我的事迹,深受感染,于是安排附近的单位录用了我,这份工作也很适合我。

与此同时,属于自己的爱情也悄悄地来临了。那是在2014年的夏天,我刚接受完一家本地报纸的访问,正在单位上班时,突然收到了一个陌生女孩厚厚一摞纸的信,我很奇怪,原来她叫琼颖,是看了那家报纸的报道有感于我奋发向上的精神,奋笔疾书,写了十多页,才鼓足了勇气按照报纸上所提供的通讯地址邮寄了过来。琼颖是个来自四川的打工妹,她的家在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的山区,那年29岁,在上海郊区一家制造公司当工人,家里负担很重,母亲由于心脏病常年卧病在床,她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全靠父亲和她养活着全家。她的学历是中专,是个很善良不世俗的女孩子。信里面字里行间都表露出对我深深的敬佩之情,结尾委婉地表达出我俩能不能见见面交流一下,并留下了她的手机号码。

说实话,我当时看完信后内心也掀起了一丝涟漪,我当时已经33岁了,可从来也没谈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恋爱,在我2009年刚生病时是28岁,本来是想谈女朋友的,她是我公司的女同事,平时彼此都有好感,就是窗户纸还没有揭开,谁知这时突然病倒了,把这名女同事吓得离我远远的。

于是,在一个周日上午,我和琼颖在一家咖啡馆见面了。那天几乎一整天都是在咖啡馆里度过的,我俩谈得很投机,心情格外轻松美好。

有了父母的支持

有情人终成眷属

就这样,两颗心慢慢地靠近……直到相知相爱,我和琼颖终于走到了一起。在和父母说之前,我是有顾虑的,首先我得过中风、心脏做过搭桥,这两个病都是很大的毛病;其次就是琼颖是农村的,学历只是中专,而我们家属于高级知识分子家庭,我的学历是硕士,父母退休前都是一所大学的教授,父亲是系主任,母亲是博士生导师;最后就是琼颖的家境非常差,她和我的收入都不高,我们以后假如结婚了经济会很紧巴。哪知我刚把自己的顾虑提出来,母亲就让我的鼻子禁不住发酸了:儿子,只要你本人快乐,我们就无条件支持你!至于经济方面你不用担心,有我们做你们的后盾。再说了,农村人怎么了?你俩的事我们同意!

但琼颖跟我谈恋爱的消息却在她的家人那遇到了大力阻挠,他们觉得心脏病可不是闹着玩的,另外就是我俩收入都不高,以后琼颖还怎么负责家里的生活费、弟妹的学费?

琼颖愁眉苦脸地把情况告诉了我,那段时间我俩处于矛盾与纠结之中,经常长吁短叹。我父母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彼此商量了一下就有了决定:反正春节快到了,我们就和琼颖一起回四川凉山的老家,这样显示出了我的诚意。

于是那个春节我们四人加入了春运回乡大军。到了琼颖家里,面对不请自来的我们一家,琼颖的父母明显不太欢迎,而我父母则递上大包小裹的礼物,然后亲热地聊起家常来。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父母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琼颖的父母也不好意思板起面孔了,相处几天下来,她的父母就不再反对我和琼颖的来往,双方老人还定下了我和琼颖的结婚日期,商定到时候全家到上海参加婚礼。

几个月后的国庆节,我和琼颖如约举行了婚礼,看,我俩和我父母的合照照得多好!这是我珍藏的第五张照片。

手记>>>

父母之爱如天,浩瀚而灿烂

以母爱、父爱为代表的亲情是全人类共有的伟大情感,它超越了不同的文化、语言和风俗习惯,正如格言中描述的那样:母爱就是一生相伴的盈盈笑语,母爱就是漂泊天涯的缕缕思念,母爱就是儿女病榻前的关切焦灼,母爱就是儿女成长的殷殷期盼。

父母爱永远都是那样的无私,它从来不求回报,也无需回报,因为它单纯的付出就会很快乐,既是一种无私的父母爱,又是本能。

是的,人世间,大概唯有亲情是没有任何回报、大公无私的爱了,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父母深沉而浓厚的哺育之恩,我们有生之年是永远无法报答的。

就像丞文的父母那样,对他的爱似乎并没什么感天动地的事情,但用一件件看似平凡的小事阐述着他俩对儿子全心全意的爱。为了他,几乎贡献了他们的全部光和热,这种父母之爱令我们深深地感动。

父母之爱被歌颂了千百遍,千百年,但是永远不能停息,因为它从未停止。它其实都在一针一线、一封家书、一件小事之中,伴随着我们慢慢成长。一路走来,因为有亲情我们才会感到温暖幸福,亲情无时无刻不围绕着你的前后,无论你远隔千山万水,还是在天涯海角,它都紧紧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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