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东

所谓开河，也叫疏浚，就是将河道分段拦截抽取河水，再挖除影响通航的淤泥。一来可保证河道畅通，二来淤泥用作田间肥料。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住的松江县天马山部队营房后有条可通行船只的河道。这条河的周围都是农田，尤其是收麦或割稻时，装满作物的水泥船来来往往十分热闹。而到了冬天，如果河上不见船只，那就是要开河了。但那时的我们正是顽皮的少年，所期盼的开河并不是去看热闹，更不知开河的辛苦，而是惦记着河水见底时的那些鱼儿。

那个年代弘扬的是军民一家亲，每逢农忙或冬季开河，驻地部队总会与老百姓打成一片。有次，父亲集合了两个连的战士，腰扎武装带，斜挎水壶，肩扛铁锹，雄纠纠气昴昴地出发了。一听说是去帮社员们开河，我们几个伙伴便立即带上捕鱼工具紧跟而去。至今我仍然记得那热闹又壮观的场面。当时我和玩伴们还特地站到河堤高处，似如检阅开河的大军。只见河两岸红旗招展，河堤上竖着毛主席巨副画像和“农业学大寨”“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的大牌子。河道里人山人海，岸边残雪斑斑，快要见底的河上还飘浮着寒气逼人的冰渣子。可那些铲泥的、装筐的、挑担的个个头冒热气，有的干脆脱去了棉衣。而彼此的呼喊又像是力量的注入，甩开膀子你追我赶的热火场景与“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的歌声和“嗨呦嗨呦加把劲呦”的号子交织在一起，仿佛奔腾的河水在宽阔的河道间起伏荡漾。这时，我们也不怕一脚陷入河泥里，瞅准积水处那些惊恐万状的鱼儿，先用篮子并排挡着，再用竹竿击水追赶。见鱼儿慌乱地窜至篮子处，等着的伙伴迅速提起篮子。尽管开河前生产队抽水时用鱼网已捕了一遍，但我们依然能兜起一些漏网的鱼儿。稍大的我们就躲到不远处的桥下烧烤吃，那焦香的味道真真是惬意无比。从那以后，只要听说哪里有开河，我们就决不放弃，因为趁机捕鱼实在是刺激又实惠的开心事儿。

前不久我重访故地，父亲的军营经几番改造已不再有曾经的印记，但营房后的河道却风采依旧。清凌凌的水上倒映像着的一排排绿树一片片芦苇和蓝天白云时而清晰如画，时而影影绰绰，时而又幻化成了当年父亲带领战士和社员们开河的壮观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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