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信与法制的另类冲突

　　《国宝银行：小到可以进监狱》

　　导演：斯蒂夫·詹姆斯

　　编剧：斯蒂夫·詹姆斯

　　主演：孙启诚　曾慧琳　孙仪芬　孙仪文　孙仪珍

　　类型：纪录片

　　制片国家/地区：美国

　　语言：英语

　　上映日期：2016-09-11（多伦多电影节）

　　片长：88分钟

　　剧情简介：

　　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有个关键词叫“大不能倒”(Too　Big　to　Fail)，指的是因滥发房屋次级贷款导致危机的美国大金融机构太大而不能倒闭。但是，2015年，纽约唐人街一家社区银行却被联邦检察官起诉，成为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后唯一一家被起诉的银行。这个故事被拍成了一部纪录片，记录了这家由华人移民创办的纽约唐人街社区银行——国宝银行，以及它的创办人孙启诚和他家人赢得官司的过程。相对于“大不能倒”，纪录片取名“小到可以进监狱”。

　　HBO于2011年出品的《大而不倒》　直击了美国上层如何应对2008年的次贷危机，2015年的《大空头》　则讲述了各种金融机构在这次金融危机中的生存状态。这场风暴席卷了整个世界尤其是西方金融体系，值得一提的是，包括雷曼这样的大投行都应声倒下，但风暴过后，并没有任何一家银行因产生了这样的系统性风险而受到指控，除了一家位于纽约曼哈顿唐人街的社区银行——国宝银行。

　　国宝银行是一个家庭银行，其宗旨是服务于周围的华人社区，创办者孙先生是一个老华裔，这个从移民律师起家的老人因为深谙华人的价值观，同时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商机，创办了这家小到不能再小的社区银行。但即使这样，国宝银行竟然成为了次贷危机的替罪羊，这不禁让人觉得荒谬。但检方给出的证据，却是来自银行的一个信贷经理在贷款过程中的欺诈行为，然后上推到这种欺诈行为衍生了信贷风险，并会转嫁到他人身上，而始作俑者不应该是员工个体，而是银行。

　　于是双方展开了长达5年的拉锯，孙先生在3个学法律的女儿的协助下，花费了高达1千万美金的律师费，最终推倒了多达182项的指控，维护了自身的清白和荣誉。作为纪录片，导演聚焦于孙先生一家在这段煎熬日子里的相互扶持，以此散射到整个唐人街的血亲文化。同时剪辑出检方与孙家对此案在本质上互不认同，而其中的关键就在于对诚信的认知各有偏向，并因此导致了对相关法律的不同解读。

　　华人习惯于亲情文化来维系家族、社区，因此在类似于贷款买房这种事上更是互相帮衬，这就导致了与一板一眼的美国传统文化之间的冲突。在片中，由于很多做小生意的华人都以现金作为交易手段，因此获取了相当的逃税空间。但没有税单就无法贷款，于是，亲人朋友等相互间就会用包括赠予、临时变更职位等方式，来获取贷款手续上的蒙混过关，这种源于对亲情、乡情的诚信，源于中国千年乡土文化的认可，而与美国的契约精神却有着很大的差异——那就是一切的借贷关系必须要白纸黑字呈现。这种诚信与法制之间的另类冲突，缘于不同的价值观，也就催生了这个案件的产生，并引发了完全不同的感受。控方把不符合契约的逃税以及口头赠予视作欺骗，但贷款人却觉得这是他们必然的生存方式，而银行则依附于此得以生存和运作，“潜规则”与法律的冲突，导致各方都站在自己的立场对对方的行为感到不解和愤怒，并由此产生了对立。

　　检方最后的完败并不是因为国宝银行的行为完全合规合法，而在于其着重点的偏差。除了用侮辱性的方式带走银行员工，并且试图以一家少数族裔银行作为替罪羔羊，在情理上落于下风外，更重要的是欺诈行为需要有受害者，作为贷款产品的接收方——房地美，本身就是产生次贷危机最大的销售方，同时国宝银行的产品坏账率又远远低于市场平均水平，因此受害方实质上是获利方，这就让陪审团无法对被害方产生共情，最终驳回了检方的起诉。

　　但无罪判决并不意味着国宝银行就是完全清白的，正如片中一名陪审团成员说的那样，尽管国宝银行的行为有部分是她所不认同的，但证据链条并未让所控罪名百分之百成立，因此根据疑罪从无的基本法理，她最终改变了初始判断，认同了无罪的决定。也正因如此，在经过了5年的法庭对决后，国宝银行赢下了官司，却依然受着国家的监控。

　　电影本身具有明显的倾向性和立场，认为这是一个带有歧视色彩的案件，片名“小到可以进监狱（Small  　Enough  　to  　Jail）”，就是对“大而不倒”最犀利的讽刺。但在反讽美国司法部门选择性执法的同时，又因为案件本身在一个相对成熟的司法体系下运作，银行最终获得清白，同时也印证了法治的重要性——只有在法律体系下的公正审判，才能最大程度惩恶扬善。

　　（金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