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逸明 记录:航羽
逸明谈到自己的妻子晓萍时,脸上洋溢着爱意和怜惜,尤其是在自己得中风的难熬岁月,那段日子简直不堪回首,自己都快熬不下去了,全凭她的照顾和鼓励。“真的,我非常幸运遇到了她,像这么好的女人在现代这个人心浮躁的社会已经快和国宝大熊猫一样珍贵了,能娶到她真是我的福气呀!”在笔者面前,他翻来覆去地说着这句话。
女邻居冲我借钱并向我求爱
6年前的10月,一个叫晓萍的姑娘出现在我的生活中,那时她刚来上海奉贤打工。初来乍到,没有亲戚朋友,也没工作,住在我隔壁。
晓萍来自安徽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沟,而我家在江苏盐城射阳县下的一个村里。她长得并不算十分漂亮,略偏瘦小。但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透着那穷人家孩子特有的坚毅、自信,甚至有些孤傲。坦白说,我对她有种说不出的好感。大概因为如此,我经常去关照她,尽管只是交流、聊天而己。然而交往多了,友谊及感情亦随之升华,一段时间下来我们成了好朋友,甚至可以说是知己了。
一天,晓萍把我叫到一边,羞羞答答问我能否帮她一个忙。一问才知道,她爸爸旧疾复发,要她给家里寄6000元钱。而她此刻刚找到工作,连自身生活都存在危机,哪有余力往家里寄钱呀!她在上海举目无亲,无奈之下,才小心地试探着向我求助。
我知道,若非迫不得已,晓萍是没这个勇气向我提这种请求的。怕让她难堪和误会,我不及多想,便欣然答应了。可我马上又后悔自己太草率。因为我手头上根本就没这么多现金,且距离发工资还有些时日。人家可是等我救人啊。没办法,我只得向开饭店的表姐求援。表姐一再坚持劝我不要意气用事,以免上当受骗。而我忘却了任何顾虑,我只知道;我相信她,必须马上帮她。
晓萍没有像表姐说的那样拿上6000元钱便“神秘消失”,相反我们因此而走得更近了。至此,我感觉生活中似乎己经不能没有她了,可为了不至于给她造成趁人之危的恐惧感,我竭力克制自己,压抑难收的真情和爱意。
晓萍似乎洞察了我的心思,不知是出自本能,还是为了“报恩”,她竟只身来到我家里,通红着脸,一个字一个字地问我:“明,你爱我吗?”
我惊讶得不知所措,以前练得滚熟的那套“台词”,此时不知哪去了,只是怔怔地望着她的脸,看着她那美丽的眼睛。
大概是为了进一步证实我没听错,她又说:“明,我想了好久,如果你不嫌弃,就让我做你的新娘,好吗?”
我感到全身的血液一下沸腾起来,伸出双臂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我没说一句话,一个劲地默默享受着这人生中难得的安静与幸福。感谢上苍赐给了我一个她,并暗自发誓:我一定要善待她,给予她幸福。
我们的结合是自然的,我们的结合又是必然的,因为我们都深爱着对方。
和晓萍结婚后我突然中风
两个月后的一个良辰吉日,我和晓萍登记结婚了。为此,我和她分别在各自的家乡举办了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婚礼,各自的家人都见证了我俩一辈子都会牢记的时刻。
回到上海后,我们立刻找工作赚钱,日子虽然艰苦,身体虽然劳累,但我们觉得很幸福,因为有爱你的和你爱的人在身边朝夕相处,这就足够了。平平淡淡、朴朴素素的幸福最难得。
而当我们都沉浸在幸福中时,恶运却向我袭来了。结婚一年多后,一天我感到异常疲劳,突然脑部剧痛,紧接着说不出话来,昏倒在工作岗位上,同事们赶紧送我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说是得了脑中风。这无疑是晴天霹雳,震得我六神无主,甚至胡思乱想,脑袋里装满了这样或那样的结果,很多条假设、无数个如果,其中包括晓萍会不会弃我而去?
其实,在晓萍的同事中有很多的“高参”,由于我患的是这种病死率和致残率极高的心脑血管病,她们无不规劝晓萍趁早忍痛割爱。而晓萍没有为之所动,都一一婉言谢绝了。为了能使我稳定情绪、安心治病,她要求我不得胡思乱想,要配合医生,好好休息,吃药治病,积极锻炼康复。同时,她一个人担起了家庭收入的重担,还特意要求单位增加了工作量,拼命上班。下班后,她还要为我洗衣做饭,煎药熬汤。几个月下来,原本比较瘦小的她更加憔粹,人好像老了好几岁。
每天她都在闹钟声中强迫自己起床,哈欠不断地为我做好早餐,然后拖着还未复原的疲惫身子去迎接繁重的工作。而我,却只能躺在床上,无奈地任泪水浸湿双眼。我自卑地觉得:这样的苟延残喘,我已经失去生存的意义,活着只会是累赘。我更加自责:原来以为自己能改变她的人生轨迹,给她幸福生活,没想到却使她身陷沼泽之中,不能自拔。如果我不走,自己就太自私了。我的将来充满变数,应该趁早让她解脱啊!她就像一只能展翅飞翔的小鸟,却因为流连在我这样一棵行将枯萎的枯木上而失去了高飞的机会。
我让晓萍到表姐家过年
那是3年前的大年三十,家家户户在喜气洋洋地忙碌着。表姐一早通知我,要我和晓萍一起去她家吃年夜饭。其实,我心里也早有打算:今年,我哪也不去,谁都不邀请。我不希望因生病而愁眉苦脸的我使大家也坏了心情。而表姐是十分诚挚的,盛意难却,我决定让晓萍去,也代表了我。
晓萍刚下班,我便推推搡搡地要她快点去,但晓萍担心我一个人在家里有危险,也坚持不去了。好说歹说都没用,我有些生气甚至咆哮起来,而她就是雷打不动,也许是对我病后经常性的暴跳如雷已习以为常了。说实话,我也对自己那时候经常的坏脾气习以为常了。
不知僵持了多久,表姐打电话来催了。也许是不敢让我再生气,或是不想让表姐难堪,晓萍极不情愿地走了。在她猛然回头间,我看见她眼中噙着两行即将滚落的泪水。我不由得跟着鼻子发酸,想起自己生病以来她为我付出的点点滴滴,以及自己越来越泛滥的脾气,也不禁自责起来。是呀,自己郁闷时可以冲她发泄,可她呢,难道可以冲我这个病人随便发泄吗?望着晓萍那被疾病和生活压力折磨得更加瘦弱的身影,我禁不住涌出了泪水。
此刻,这间平日里倍感温馨的小屋,让人有种处在雨夜中的孤独,我深感无助与恐惧。我是多么渴望能够一如既往地和家人吃着团圆饭,感受过节的欢悦气氛,然而疾病剥夺了我的资格。
厨房里一条仅有的花鲢鱼在案板上“嘭嘭”作响,扯断了我的思绪。此刻,家家户户都该开始吃年夜饭了。传说,花鲢鱼是水中精灵,曾造就许多人间佳话。然而,这条花莲似乎意识到将面临死亡,因此拼命地蹦跳。我突然念及自己病后那种求生的欲望,同病相怜之感油然而生,蹒跚地走到厨房,将它放回窗外的水池中。看到它渐渐恢复灵性,消失在池水深处时,我内心不由一阵感慨,晓萍就如同这条可怜的花鲢鱼,因为我,她失去了自由。我能够放生毫不相干的花鲢鱼,为何就不能解放我深爱着的她呢?
是该做个了断了。所有的压抑与委屈再也按捺不住了,我的脆弱暴露无遗,放声大哭起来。
她还是无微不至照顾我
记得有一次,我刚从医院复查回来后发起脾气来,为了不断看涨的医药费和家里快要揭不开锅的窘境,也为了治来治去没有起色的病情,总之我想发泄一下。晓萍是我最亲的人,因此也是我唯一的发泄对象。那天我借口晚饭她做菜做咸了就冷嘲热讽,接着拍桌子瞪眼睛说菜故意这么做是想咸死我,然后又让她快滚蛋,远离我这个没有任何希望的病人,说得她呜呜呜哭得很伤心。可是我还不解气,又狠狠地给了她两记耳光。即使这样,她也没有任何反抗,只是一个劲哭,还不忘劝我不用生那么大气,说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让我不要气坏身体,想搀扶我到床上休息一下。
我偏偏似猪油蒙了心,使劲把她推倒在地上,直到看见她的胳膊流血了,醒目的血染红了衣袖才反应过来,赶忙找来纱布上前去包扎伤口,她这才破涕为笑,伸出胳膊来乖乖让我包扎。
那年大年三十晓萍到表姐家吃完饭后就着急忙慌往家赶,回家后她敏锐地发现我眼圈红红的,连连道歉:“明,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不,你没有错,是我……害了你。”我鼓足勇气,捧着晓萍的脸说,“晓萍,你是个好女人,娶你为妻是我的福气。可是我也想过了,这段日子是我最幸福的日子,而我却无福消受。我已是个没有前途的人了,我们还是分开比较好
……”
还没等我说完,晓萍用手捂住了我的嘴,说:“明,你别这样想,你知道吗?我决定嫁给你,就不可能也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离开你,因为我是真的爱你。”我还想坚持,可晓萍猛然把我的手放在她略微突起的腹部,神秘地轻轻说:“明,我有啦!你要做爸爸了!”
天啊,这个不合时宜的喜讯令我发怔。我再也无言以对,我知道纵是千言万语,已是多余。我知道:她此刻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够恢复健康。是啊,我不能也不应该辜负晓萍的期望,我没有理由再消沉,我要站起来,去战胜命运。
于是,在我俩相濡以沫共同面对生活困苦的艰苦岁月,在晓萍的精心照顾下,中风这个病魔无奈地退却了。现在我们又多了个小家庭成员:活泼可爱的儿子聪聪。现在我换了个薪水高的工作,是上海某公司的财务经理,收入丰厚。还贷款买了新房,在感情上我们由于共同经历了那段艰苦岁月,彼此非常珍惜。
手记>>>
爱的真谛是
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现在是经济社会,没钱寸步难行,所以社会上有些人不再说“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是“有钱人终成眷属”。在他们眼里,爱情也越来越无足轻重,这也造成了以后婚姻的不幸。
在这里我首先提三个问题:家庭幸福的源泉是你是否为对方付出了?是否尽你应尽的责任?你是否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如果这三个问题你都给予肯定的回答,那么我认为你们的婚姻基本上是幸福的,就像逸明和晓萍这对情侣那样:试想一下,如果当初逸明得中风那会儿晓萍付出很少或者干脆没付出,离他而去,那他俩以后还能有幸福的生活吗?
其实,我们父辈那个年代的婚姻就是最好的榜样。那时候他们家里条件都不好,生活困难,温饱都是问题,但那时的他们从没有因为条件差、生活不好而离婚,恰恰相反,生活的磨难使他们相互理解、相互帮助,也让他们更加相爱。我们常常被他们在坎坷命运面前不肯低头、依旧追求幸福的精神所感动,更为他们在生活遭受挫折时不离不弃、风雨同舟的精神感动。
婚姻本来的样子就是夫妻二人快乐时能一起快乐,遇到困难时又能一起承担。就像婚礼上我们的承诺:“无论富贵还是贫穷,疾病还是健康,我们都能相敬相爱、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爱的真谛就是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SourcePh" style="display:none">

首页



放大
上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