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4版:情感档案

抛却虚荣 我们又找回失去的幸福

本文字数:3947

贰柒 制图

  □口述:大兵  记录:林可依

大兵爱上了自己的小师妹丽蓉。尽管门不当户不对,但丽蓉的执着最终还是打破了世俗的偏见,也让岳父母接受了他。婚后的生活原本过得幸福温馨,岳父母也竭尽所能地从经济上、生活上给予他们帮助。

但随着儿子的逐渐长大,望子成龙的丽蓉却让大兵和全家人都过得十分压抑。最后,丽蓉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决定抛却所谓的面子,让儿子过得更轻松些。这个家也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幸福和温馨。

我喜欢上了小师妹

吃完晚饭,我去洗碗,丽蓉陪儿子在书房做功课。忽然,我听到丽蓉高声尖叫了一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笨,教你几遍了还学不会。”说完,又是一声巨响,丽蓉摔上书房门,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你看你这是干嘛?”我赶紧迎了上去,“喝口茶,消消气。”没想到丽蓉推开我:“喝什么喝,你还有这个闲情逸致。”

就在气氛僵持的时候,卧室的门推开了,岳父走了出来。他板着脸,口气也很不悦;“吵什么吵,每次为了孩子读书的事都要闹得鸡犬不宁。你们这父母是怎么当的?”看到岳父开口了,丽蓉不敢吱声了。我也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是我们家日常生活中经常出现的一个场景。如果不是因为儿子的读书问题,我们家挺和睦的。可是每次涉及到这个问题,家里就总是充满了火药味。丽蓉不开心,岳父、岳母生气,我最心疼的还是儿子。小小年纪的他,每天除了要面对一大堆似乎永远都完不成的功课,还要不停地被丽蓉叱骂,他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有多大。但我也不想简单地责怪丽蓉,我知道,这也不是她的本意。只是现在的竞争实在太激烈了,就像她说的,如果现在不逼孩子一把,等他长大了,也许会恨我们的。

我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可我还是怀念之前的那些日子,和那个温柔可爱的丽蓉。

我和丽蓉是大学校友。她是比我低两届的小师妹。本来我和丽蓉之间是没有什么交集的。直到一次丽蓉的同学过生日,她同学的男友恰好就是我的好哥们,于是我跟着一起去凑热闹,就这样认识了丽蓉。

那时的丽蓉腼腆害羞,一看就是个乖乖女,别人都很活跃,丽蓉却一直躲在角落里,很少说话。我觉得,在一群姹紫嫣红的女生中,丽蓉就像一支清雅的出水芙蓉,有一种独特的脱俗的气质。从那以后,我就开启了对丽蓉的追求模式。丽蓉果然从来没有过任何恋爱经历。面对我的进攻,她很快就乖乖投降,接受了我。

丽蓉是我修来的好福气

但我们的恋爱却遭到了丽蓉家里的坚决反对。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平时低调内敛的丽蓉,家境其实是相当不错的。

丽蓉的父亲是中学教师出身,后来因为工作能力强,一路被提拔到了区级领导的岗位。而丽蓉的母亲则是中学高级教师。相形之下,我的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靠做点小生意拉扯大了我们兄妹三人。而且我家在外地,又有哪家本地父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凤凰男呢?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丽蓉,这次却表现得异常坚定。为了逼父母答应我们的事情,她竟然在一个周末放学后没有回家,而是跟着我“私奔”到了杭州。其实,事后想想,我觉得自己挺不负责任的,既对不起丽蓉,也对不起丽蓉的父母,但是当时真的是年轻气盛,也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我记得那天晚上我们两个站在西湖边,对着西湖发誓,此生非彼此不嫁不娶,任何人和事情都不能把我们分开。这一次的私奔真的起到了作用,找不到女儿的丽蓉父母都快急疯了。当看到我们安然无恙地回到上海时,他们不禁喜极而泣。此后,他们就默许了我和丽蓉的事情。

丽蓉大学毕业后,我们就结了婚。爱女心切的丽蓉父母,不但出资操办了我们的婚礼,还特意买了一套复式的大公寓房,和我们住在一起,以方便今后相互照顾。说心里话,我是非常感激我的岳父母的,因为丽蓉嫁给我时,我真的是一无所有,我知道他们最初也是不满意这桩婚事的,但是因为对丽蓉的爱,他们才接受了我这个女婿,也接受了我一无所有的事实,并尽他们所能,给了我们最好的一切。

婚后,我和丽蓉忙着工作,每天到家都很晚了,根本没时间做饭,都是岳父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等我们。这时岳父已经退休了。我没想到贵为领导干部的岳父也会亲自下厨,而且手艺还相当不错。而岳母则在退休后,继续发挥余热,为学生补课挣钱,贴补家用。

作为女婿,我有时候也觉得挺惭愧的。因为专业所限,毕业后我只找到一份很普通的工作,收入不高,更谈不上什么发展前景。但是丽蓉没有一句怨言,岳父母也没说什么,知道我们经济条件不宽裕,总是默默地用不伤我自尊心的方式贴补、帮助我们。

我想,套用一句很俗的话来说,就是上辈子我一定做了很多好事,才修来了这么好的福气。

妻子望子成龙

虽然我和丽蓉都很喜欢孩子,但也许是好事多磨吧,丽蓉婚后怀过两次孩子,却都不慎流产了。五年后,丽蓉再次怀孕了。为了保住这个孩子,丽蓉早早地就请了假,在家里保胎。岳父也每天换着花样给她做各种好吃的增加营养。其间,丽蓉又有过一次见红,当时把全家紧张得如临大敌,深更半夜岳父母连觉都不睡了,陪我一起把丽蓉送到了医院。幸好,最后在医生的治疗下有惊无险。

正因为孩子的来之不易,从小,我们全家就对他格外珍惜。尤其是丽蓉,更是倾注了无数的心血。孩子在月子里的时候,我们请了月嫂,可是丽蓉还不放心,每天都尽量自己带孩子,为了让儿子睡得舒服些,她一直坚持把儿子抱在手里,结果落下了腰疼的毛病。

儿子还没进小学,丽蓉就已经给他在外面上各种补习班。其实,我并不赞成孩子这么小就给他这么繁重的负担。小孩子就是应该快快乐乐地玩。而教师出身的岳父母也对丽蓉的做法颇不以为然,他们觉得过早地让孩子去面对学习,只会增加他对学习的厌恶和反感,而且对孩子的身体健康有百害而无一利。

可对我们的劝说,丽蓉根本听不进去。她天天和我念叨,现在的竞争这么激烈,孩子不早点去学习,以后必然会被淘汰。看她这样执着,我们只能让她去折腾。因为从心底来说,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呢?

儿子进了重点小学,岳父找人托关系进去的。我还记得当时丽蓉得意地对我说,幸好有爸爸这层关系,以后孩子读书都不用担心了。但我没想到,重点小学的课业也更繁重。那时,儿子就经常做功课做到很晚,我看着心疼,丽蓉却觉得还不够,又在外面给他报了很多的补习班。每到周末我们都不闲着,拖着儿子东奔西走在各个补习班之间。

儿子自然常常会喊累,可平时对儿子关心有加的丽蓉这时却显示出了“冷血”的一面。不管儿子多苦多累,她也不肯放弃哪怕一次补习。

儿子并没像丽蓉希望的那样,成绩最多只能算中不溜秋甚至还往后一点。我劝她,男孩子开窍都比较晚,不用太在意他现在的成绩。何况,儿子也有他的强项。小学三年级,他就开始参加各项机器人比赛,并且取得了一些奖项。但丽蓉的想法却和我截然相反。她老是唠叨,别人家的孩子多么多么优秀,学习成绩怎么怎么好,总觉得儿子不及别人家的孩子。

这才是我要的幸福

儿子小学毕业,丽蓉又竭力鼓动岳父为他走关系进了全区最好的民办初中。

这一次我的心里是非常不乐意的。因为儿子小学毕业那一年,生过一场很严重的病。高烧持续不退,脖子这里的淋巴肿大,当时住院住了一个多月。一直查不出病因,弄得全家都非常担心。岳父甚至流下了眼泪。而我自己也急得整夜睡不着觉。所幸,最后经过专家会诊总算找到了病因,对诊治疗后,儿子的病才一点点恢复了。但那一次却把我吓得魂飞魄散,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儿子好好的,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但是,丽蓉似乎好了伤疤忘了疼。

儿子进了初中,学习明显跟不上了。尽管每天都做功课做到深夜,但成绩在班里依然垫底。这更刺激了丽蓉,她每天跟在儿子后面,唠唠叨叨,翻来覆去地要求他好好读书。其实,我觉得儿子也很可怜,他明明每天也很努力,并没有偷懒,可是却始终无法达到理想中的成绩。有时候,光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也很痛苦。批评、责骂、训斥,开始成了丽蓉和儿子说话的主基调。儿子稍有反抗,就惹来她一顿更严厉的谴责。我和岳父母为了这事也不知和她争了多少回,最后,总是闹得不欢而散。曾经和睦的家庭现在却总是充满了火药味,一言不合就要争吵。

好多次看着儿子眼泪汪汪的样子,我都很是心疼。难道成绩真的比儿子的快乐、健康还重要吗?

不久后,岳母在体检中查出了甲状腺肿瘤。这个消息顿时让全家人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尤其岳父,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叹气、发呆。不幸中的大幸是肿瘤是早期的,经过手术,岳母恢复得不错。手术后,岳母和丽蓉谈了一次心,她说这几年一直因为儿子的事情心情郁闷。每次听到丽蓉训斥儿子,她就心情烦躁,看到儿子委屈的样子她又心疼。最后,岳母语重心长地对丽蓉说,孩子的成绩不是唯一,如果为了这些表面的虚荣,损害了身体健康,影响了家人和睦,那损失才是不可估量的。

谈完话,我发现丽蓉沉默了好几天。那天,她终于主动向我提出,既然儿子实在跟不上,就给他转学吧,到普通学校也许他的压力没有那么大。

儿子被转到了普通学校,渐渐地,他的脸上重又浮现出了笑容。不再是班里的垫底,自信又渐渐回到了他的身上。而丽蓉也不再开口闭口“你怎么那么笨”,对儿子恢复了以往的体贴关心。岳父母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家里终于又听到了笑声。

我觉得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简单的幸福,比什么都更重要。

手记

简单即幸福

望子成龙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在现代社会,竞争日益激烈的大环境下,做父母的谁不期望自己的孩子成为学霸,成龙成凤呢?

但现实是残酷的,天赋异禀的孩子毕竟是凤毛麟角,大部分的孩子还是普通人。即使拼尽全力,恐怕也难以到达父母企盼的高度。正是这种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巨大落差,使得众多原本和睦幸福的家庭,变得整日硝烟弥漫,战火不断。

仔细想想,这样逼着孩子上进,孩子累、父母也累,最后也达不到自己的理想目标,这又是何苦呢?

其实,幸福有时很简单,家人健康,全家平安就是最好的状态。而为了所谓的前途、梦想,强行给孩子施加各种压力,让家庭埋下阴霾,才是得不偿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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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法治报情感档案 B04 抛却虚荣 我们又找回失去的幸福 2019-09-18 2 2019年09月18日 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