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4版:情感档案

我俩用黑暗拼出一片光明

本文字数:3801

贰柒 制图

  □口述:丽芸  记录:一帆

大家都听过这样一句话:上帝给人关闭一扇门时,也会打开一扇窗!自强不息的残疾人坚韧不拔的精神和积极乐观的心态就是开大这扇窗的力量。

丽芸在工作中认识了同是残疾人的同事鹏志,相似的身体状况、经历和长时间的工作接触使他俩相爱了,并建立了小家庭,让我们祝福他们。

“全盲”的我在老家学会了按摩

我不知不觉来上海已经6年多了,当初才18岁,妈妈说啥也不让我来,个性执拗的我就是听不进爸妈的劝,毅然在师父和同乡小姐妹的护送下坐火车来到了上海。

来上海后我在这家店里一干就是六年多,这家店位于上海嘉定区。

说起我的职业,我敢在这里无心无愧地大声说:我就是一名名符其实的按摩师!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也是凭自己的手艺吃饭,该不好意思的是那些挂羊头卖狗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发廊里我们的所谓“同行们”。

我是一个盲人,而且是“全盲”,连一点点光线都看不见。

我老家在陕西汉中的农村,因为24年前自己还是几个月大的婴儿时,由于当地医疗条件落后,我高烧治疗不及时,致使引起了并发症:眼睛烧坏了,从此我的世界变成了一片黑暗。

因为是盲人,我初中毕业就不念书了,毕竟我们那儿的教育资源有限,我就是想念书也没有相应的学校接收我,让我继续念下去。因为我看不见东西,没法做农活,总在家闲着也不是办法。所以爸爸就托人在县上给我找了个盲人按摩老师让我跟她学习按摩技术。我师父也是我们村上的,在县上那个盲人按摩店已经工作了10多年。

她只是低视力,勉强看得清东西。师父认真教,我更是用心学习,进步很快。因为我知道:自己生来就不像健康人那样有太多的选择,我又不想一辈子成为爸妈的负担,再加上家里的情况也不允许我成为吃闲饭的废物。

由于我师父是副店长,再加上技术出众,因此在店里威信很高,连老板都听她的。

我技术学完后由于她的引荐,顺理成章地在店里做起了技师。

由于我抓住了六年前去上海的一次机遇,所以就来到了大上海,跟着师父在嘉定区这家盲人按摩店做起了老本行。

跟着师父来到了上海工作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我师父有个表姑多年前嫁到了上海,她有个街坊邻居本身是个肢体残疾人,想开个盲人按摩院,她表姑就推荐了她,而师父又推荐了我和其他同事,于是,我终于告别了从小长到大的环境,奔向了新的旅程。

我的这些同事都是眼睛不好,但大多数是低视力,最起码也能感受到光亮。同事间关系很好,大家互相帮助,在异地他乡有了师父和同事们的关爱和友谊,我感到很温暖,依旧相信依靠自己的努力、总有一天可以拥抱到天空上悬挂的彩虹!

因为我们都住在店里,同事们看到我由于害怕外面的危险,一年365天整天呆在店里不敢出门,就主动帮我把需要的日常用品从外面的超市买回来,另外一到节假日就拉着我到外面逛街。师父就对我更好了,平时总是关心备至的。

由于我们店里技师人人技术到位,服务不错,收费又很实惠,所以生意一直很好,经过口碑传播,回头客也越来越多。因此老板在正式开业2年后把隔壁店面又租下来了,又在上海招聘了一些员工,扩大规模。

鹏志就是那个时候被招进来的,他也是盲人,但眼疾程度比我轻得多,属于低视力,日常生活行走都不受影响。他比我大三岁,那年刚来上海,是河南信阳人。他比较豪爽,不拘小节,而且好打抱不平,性格脾气颇对我这个西北妹子的口胃。他刚来店里要当学徒工,我负责带他,当他的师父。从那以后的三个月里他就成了我的“小尾巴”,他比较好学上进,我对客人按摩过程中的一举一动他都在用心揣摩。我对他的指导也是尽心尽力,让他尽快熟悉业务。他也报以桃李,对我很是亲热和恭敬,对我工作上的不方便,他针对我的习惯观察好后总会第一时间把我需要的东西准备好。比如把我的杯子倒好热茶后先把它放在我以前常放的位置;又比如我们技师要把每个客人用过的毛巾在服务完客人后把它重新洗干净,好服务下一个客人,但自从我收鹏志为学生后,这个工作都是他主动完成。本来我们技师按摩完一个客人后很累,他这样的善解人意大大减轻了我的负担。很快三个月试用期过去了,由于鹏志刻苦钻研,再加上比较认真踏实,所以他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一名正式员工,我也打心眼里为他高兴。

他的拼命守护赢得了我的心

即使鹏志已经是正式员工了,但以后每次对我都像对待师父那样尊敬,生活中我平时有什么困难和难题,他都主动照顾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心中不知不觉地就有了他的影子,对他有了淡淡的依恋和欢喜。

我们这家店里的上海客人总的来说素质很高,而且大都是回头客,他们多数是一些腰椎、颈椎有些老毛病的上年纪老年人和也有类似病痛的白领。但也有例外,附近几个无所事事的小流氓常跑到我们店里闹事,他们消费不但不给钱,而且在我们按摩时总借机磨磨蹭蹭的,非常讨厌。

每当这时,鹏志总想上去和他们理论理论,可是我总有顾虑:一来他们毕竟是地头蛇,如果得罪了他们,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何况我们眼睛都不方便,就是被他们打一顿都不知道是谁打的。二来他们就是占点小便宜,假如我们反抗或骂他们几句,他们就会马上收敛的,于是店里也采取了事息宁人的做法。谁知他们看我们总是忍让,越发放肆了,有一次来的两个小流氓要求按摩,店长发话让我和鹏志为他俩服务。我服务的那个小流氓竟然把我扑倒在按摩床上,两只手也乱摸乱捏。

我当时几乎吓蒙了,不停地抵抗。鹏志忍不了了,他拼命拿起门口的拖把朝那个人乱打乱撞,另外一个小流氓欺负鹏志眼神不好,不断地扇他耳光,看他扑过来就躲开,继续用脚踢。

不过鹏志没有屈服,他用拖把拼命地朝把我推倒的那个小流氓头上狠砸,一分钟不到,鹏志肯定被打得遍体鳞伤,但他一声不吭,仍然发了疯般地专打欺负我的小流氓。

我只听到那个小流氓发出连连惨叫,然后往鹏志身上连连踹了两脚,就和另外一人夺路而逃了,显然那两人都被鹏志的不要命打怕了。当时屋里只剩下了鹏志粗粗的喘气声,我摸摸索索过去一摸,天啊,在他的身上到处都是鲜血淋漓,衣服也被撕破了。我当时又感动又心痛,只顾扑在他怀里一个劲问他有没有事。

鹏志也大胆地搂住了我,在我耳边坚定地说着:“我没事,就是为了你,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丽芸,我喜欢你,咱俩处朋友吧。”在关键时刻鹏志拼命保护我的行为早已打消了我的羞涩和顾虑,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俩成了一对夫妻按摩师

就这样我和鹏志成了店里人人羡慕的一对情侣员工。

刚甜甜蜜蜜不到半个月,哪知好景不长,有一次鹏志下班后出去买菜,在大街上遭到了那几个小流氓的殴打,肯定是那天来店里闹事的两个流氓又勾结同伙报复他,当时幸亏有路过的热心居民打了110,那帮人才逃走,但在离开时还扬言:以后见鹏志一次就要打一次!

鹏志回店后跟大家商量,大家都说总这样可不行,建议让鹏志出外躲躲吧,一位热心的同事提出他有个盲人老乡在闵行七宝盲人按摩店当技师,他们店在招人,要不让鹏志明天去那里试试运气。毕竟鹏志有经验,人又老实肯干,大家都说这个主意好。

鹏志第二天在那位同事的陪同下去那家闵行店面试,果然如愿以偿被录用了。

鹏志回来后把好消息告诉了我,但我患得患失,毕竟我和鹏志刚好不过半个月,正是蜜里调油、难分难舍的时刻,他也同样舍不得我,但他作为男人比较果断,那几天不断地劝我,并且答应我以后他每周都会抽空回来看我,我才破涕为笑。

鹏志以后不论刮风下雨,总会在他休息时坐很久的公交车来店里看我,幸运的是,那几个小流氓从那以后就消失了,谁知道是流窜到了别的地方还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被抓起来了。但鹏志已经在那家闵行店里已经站稳了脚根,也没有再回来工作的必要。

随后的时间里,我也顺利升迁到了领班的位置,自己在业余时间用盲文看的中医和按摩方面的有关书籍就多达几十本。因为我始终相信:有付出才有收获。

两年前的夏天,我和鹏志结婚了,我俩到他的老家信阳领了证,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分别在信阳、汉中和上海办了喜酒,自己热热闹闹地嫁给了他。然后我俩又夫唱妇随地继续在上海打工挣钱。

去年三月我们的小天使莹莹降生了,现在在信阳由公公婆婆照看。为了我们的女儿,为了我们彼此的父母,我俩在上海干劲十足,并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即使我们是盲人,眼前一片黑暗,但前途照样光辉灿烂!

手记>>>

即使“天黑”,也别灰心

说起自强不息的残疾人,古今中外有很多催人上进的例子:如美国著名残疾女作家、教育家海伦.凯勒,她的不朽名作《假如给我三天光明》至今还在激励鼓舞着人们。中国残联第七届主席团主席、残疾人作家张海迪也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5岁时就身患高位截瘫长期卧床,却能以惊人的毅力学会了4国语言,写了长篇小说《绝顶》、《生命的追问》、《轮椅上的梦》等书,并成功的翻译了16本海外著作。她的丈夫王佐良是一名健康人士,他俩结婚30多年始终如一、相濡以沫的感情更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盲人歌手杨光自幼患有视网膜母细胞瘤,但他坚强乐观,多才多艺,作词、作曲、主持样样擅长,而且模仿能力超强。因参加2007年《星光大道》,他以一首盲人歌手萧煌奇作词作曲并演唱的《你是我的眼》而夺冠,被大众熟知。

以上这些自强不息的残疾人,他们用自己坚强的毅力和不懈的努力,努力活出自己的价值,而不是被命运打倒,蜷缩在被禁锢的世界里。

残疾人值得被尊重,也值得拥有美好的爱情。希望大家尊重他们,尊重他们的活法,也尊重他们的爱情。就像盲人按摩师丽芸与男同事鹏志那样,即使身有残疾,但他们始终对前途有信心,并且他俩彼此相爱,并最终喜结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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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法治报情感档案 B04 我俩用黑暗拼出一片光明 2020-07-15 2 2020年07月15日 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