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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治报记者 夏天 法治报通讯员 朱珠
前不久，一名中年女子风尘仆仆地冲进杨浦某妇幼保健医院，抓住护士台的护士就开始声泪俱下：“我那本来要出生的孩子死在了你们医院，你们必须要给我个说法！”
围观群众都窃窃私语起来：女子精神状态很好，不像小产，看这年纪也不像有孩子。那么，“本来要出生”的孩子是谁的呢？这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一个有关“代孕”的陷阱，渐渐浮出水面。
“只有要个孩子就能保住婚姻”
年近五十的陶露来自南方某一线城市，大学主修服装设计，在读书时代就被公认为班里最有生意头脑的一个。她早早就知道拿自己设计的衣服在学校的跳蚤市场卖，毕业以后更是开了淘宝小店，售卖自己原创的衣服。渐渐地，陶露用信誉积攒了很多“粉丝”，小店也越做越大。
30岁的时候，随着事业的蒸蒸日上，陶露的爱情也悄然而至。在一次校友聚会中，陶露邂逅了做老师的丈夫。陶露性格外向善交际，丈夫却内向爱独处，别人眼里南辕北辙的两人，在陶露看来却极为互补，考虑到彼此年纪都不小了，两人很快就开始谈婚论嫁，组成了自己的小家庭。
刚结婚那会，婆婆就看似无意地透露儿子是家里的独子，三代单传，变着法地劝陶露早点要孩子。可那时的陶露一心扑在工作上。之后的几年，只要丈夫或者公婆提到要孩子，陶露就选择回避，有时甚至安排出差以便耳根清净。
一眨眼，陶露结婚快十年了，她的公司已经完全步上正轨。但公婆和她的交流越来越少，给她的冷脸却越来越多，甚至连丈夫也越来越沉默。有一次，陶露在丈夫电脑的搜索引擎里偶然发现，丈夫搜索最多的是“生育”问题，而排名第二的是“离婚协议”。岌岌可危的婚姻关系让陶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与丈夫就此问题进行了深谈，而丈夫终于承认了那么多年他一直想要孩子却得不到回应，继而出现了离婚的念头。听到丈夫的坦白，陶露感觉五雷轰顶，这时的她既焦急又自责，她能想到的就是——生！马上就生！只有要个孩子，就能保住她的婚姻。
生育困难开始剑走偏锋
陶露决定生孩子，做下决定后，陶露发现不仅丈夫和公婆喜笑颜开，连自己的父母也都极力支持。陶露和丈夫开始积极地备孕，保健品一箱一箱地往家里搬，验孕棒一打一打地去药店买，可半年过去了还是不见动静。陶露有些担心，之前她曾听到一些好事之徒在背后议论她，难道真被他们说中了，自己生不了孩子？
为了验证自己的情况，陶露满腹心事地走进医院，从医院出来时却脚步不稳。原来陶露早年在事业上太拼，经常熬夜加班，经期紊乱她也不怎么在意，结果影响了身体，医生告知她可能再也怀不上孩子了。虽然得知此事后，丈夫安慰她“总能医好的”，但这言语更像是劝慰他自己。公婆知道以后一言不发地关上了房门，而陶露的父母则干脆直接骂起她来。忍受着多方面压力的陶露怎么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越是生不出，她越是想要孩子，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陶露把公司交给下属打理，自己和丈夫两人全国各地地求医问药。药是没少吃，苦也没少挨，可是大半年过去了，陶露的肚子仍没有一点动静。
陶露为孩子的事焦虑着，有一天，她在浏览网站的时候，“代孕”两个字进入了她的视线。“代孕！是呀，反正我有钱，我可以代孕呀！”就像黑漆漆的屋子里突然洒进了阳光，陶露开始浏览各大网站查阅相关知识。在她拿了厚厚一叠资料向老公说出自己的想法时，老公下意识是拒绝的：通过另一个女人的肚子生出来的孩子到底算谁的呢？丈夫虽然总感觉不对劲，但他拗不过陶露的苦苦相求，只能答应。陶露高兴地一把抱住丈夫，并且告诉他，自己已经精挑细选看中了上海的一家代孕中介公司。
随后，陶露便来到了这家代孕中介公司。接待陶露的，是一个叫丁琳琳的女子。丁琳琳介绍称，公司旗下的代孕妈妈个个都是身体好、长相好、学历高，为千万家庭圆了梦想。实地了解了公司情况，陶露回去后没多加思考，就和丁琳琳通过快递签订了一份《代孕协议》。根据协议约定，陶露需要支付中介费、植入费、产妇产前检查费数万元。
接连两次意外痛失“孩子”
陶露支付了相关费用后不久，丁琳琳就告诉陶露，已经安排代孕妈妈且顺利怀孕，陶露很欣慰。之后，陶露多次提出要去上海看望孕妇，为肚子里的孩子讲讲故事、唱唱歌，让孩子听到“妈妈”的声音。但丁琳琳严肃地告诉她“公司严禁客户和代孕妈妈见面”。不仅如此，就连陶露提出看看孕妇怀孕的照片都被拒绝了。期待着孩子的诞生，陶露只能将满心欢喜放在张罗婴儿用品上。
一转眼，陶露算了算日子，距丁琳琳告诉她孕妇成功怀孕已经6个月了。然而，此时她却收到了孩子检查出脑瘫不能再继续代孕的悲惨消息。陶露非常失望。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去了，就在陶露以为求子梦已经无望的时候，她突然又接到丁琳琳的电话。丁琳琳称，陶露之前寄放在公司的另一个胚胎仍然存活，可以继续代孕。陶露觉得简直是喜从天降，但有了上一次的意外，陶露对代孕妈妈的身体要求千叮咛万嘱咐。为了解除陶露的顾虑，丁琳琳答应带陶露看望选定的代孕妈妈小梅。
见到小梅后，陶露觉得小梅并不漂亮，看上去也不像丁琳琳所称的“受过高等教育”。盼子心切的陶露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和丁琳琳当初的介绍差距不小，但在自己多年来的心愿面前，她的犹豫和怀疑一闪而过，还是决定同意由小梅代孕。
签订第二份代孕协议没多久，传来了小梅“怀孕”的好消息。陶露又一次欣喜若狂，她时不时会通过电话向丁琳琳询问情况，并按期支付各类高昂的费用。陶露心想，只要小梅吃得好、用得好，就是孩子吃得好、长得好，那么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眼看着小梅的“预产期”越来越近，陶露一天比一天期待起来：孩子就在眼前了！然而，她的希望再一次落空了：住院待产的小梅在一天清晨晕倒在洗手间，胎膜破裂，胎儿死于腹中。
苦苦等待，最后却又是这样人财两空的结果，陶露实在难以接受，她立即买了当天飞往上海的机票，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于是就有了本文开头的这一幕。然而，陶露没有想到，她没有要到所谓的“说法”，却知晓了“真相”。
金牌销售子虚乌有的“安排”
面对陶露激动的质问，医院进行了查询，结果却发现医院里压根就没有一位叫小梅的产妇，也从来就没有这位产妇的孕期检查记录。直到这时，陶露才反应过来，自己恐怕是被骗了，随即向警方报案。
一直与陶露联系的丁琳琳很快被抓获。丁琳琳到案后供述，她曾经就职于一家代孕公司，是“业界”有名的金牌销售，却因职场恋爱被公司辞退。丁琳琳做代孕销售时的收入很高，习惯了大手大脚花钱的她苦于没有收入，只能“另谋出路”。
“就算走了，也不能便宜公司。”丁琳琳离职时带走了公司的客户名单和其他代孕妈妈的照片，动起了歪心思，“找代孕的客户个个有钱又焦急，对我又是十分信任，想办法从他们那弄点钱花花应该不是难事。”于是，丁琳琳告诉陶露通过快递就可以签约协议，自己会为她打点好一切事宜。而所谓的一切事宜，自然没一件真事，包括后来陶露见到的小梅，也根本没有代孕。就这样，丁琳琳以提供代孕服务为由，共骗取陶露代孕费用近50万元，其中30余万元已被她挥霍。
而陶露不是唯一的受害者，经查，丁琳琳还用同样手法骗取了另一位求子心切的女士20余万元。
日前，杨浦区检察院以涉嫌合同诈骗罪依法对丁琳琳提起公诉，经审理，法院判处丁琳琳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罚金一万元。
检察官提醒，代孕除了现行法律的缺失，从道德和伦理上看，也存在代孕孩子身份认同的问题。切莫因自己的私欲，以身试法，人为制造“两个妈妈”的困境，更别让不法分子钻了空子，最终落得人财两空。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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