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战线的名医柯麟

　　作者  姚华飞

《上海滩》编辑出版

他是“农民运动大王”彭湃的同学，一起参加海陆丰农民运动；又是中央特科成员，以行医为名，跟踪叛徒白鑫；他在澳门潜伏14年，被“澳门王”何贤称为：对自己一生影响最大的人。他就是隐蔽战线的名医柯麟。同时何贤也觉得，要搞好澳门人的生活，要令澳门生意繁荣，无论如何都要和共产党交往。

追随彭湃  参加海陆丰农民运动

柯麟（1900年—1991年）生于广东省海丰县。在读中学时与彭湃是同学至友，因崇拜这位农民领袖而成为他的积极追随者。1921年5月，彭湃从日本早稻田大学专门部三年制政治科毕业后回国，接连两次到广州来，曾同柯麟多次会面。这时彭湃已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1924年4月初，彭湃再次到达广州，加入中国共产党。这时的柯麟在广东公医大学（1920年考入）读书，他已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是该校团支书记。1926年，党组织决定中山大学医学院（已由公医更名）的团员转入中国共产党员，柯麟是该校第一批中国共产党员之一，并任党小组长。

柯麟早在学生时代就成为中共早期领导人、著名农民运动领袖彭湃的挚友，一起参加声讨袁世凯、恢复民国的斗争，追求革命真理，接受进步的革命思想。柯麟与进步同学一起，举行了海丰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罢课。

1927年国民党反动派公开背叛革命，先后发动了“4·12”事变和广州“4·15”事变，根据党组织的安排，柯麟从广州到上海，又从上海辗转到武汉，出席全国共青团代表大会。大革命失败后，革命力量处于低潮，他继续坚持革命斗争，常常以医生身份作掩护，经常与先期参加革命的李硕勋、叶挺、潘汉年、叶剑英等同志秘密联络。

1928年夏，根据党组织安排，柯麟化名柯达文，再次秘密潜伏上海滩。

行医为名  跟踪叛徒白鑫

1928年夏天，依照党组织安排，柯麟和叶剑英一道乘船到了上海。柯麟参加了中共中央特科工作。

1928年11月，柯麟接受周恩来的嘱托，由中共中央特科安排，和贺诚（化名贺雨生）在上海威海卫路春萱里开办一所“达生诊所”。

这家诊所既是医院，又是党中央的秘密机关。党中央经常利用它进行联络，中共中央政治局也常在这里举行会议。柯麟在上海党中央机关工作期间，不但从事医疗、掩护工作，还参与保卫工作，在革命极度困难的情况下，他坚持革命斗争，不顾个人安危，冒着生命危险，出色地完成了党交给的各项任务。

1929年8月24日，因为叛徒白鑫告密出卖，发生了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农委书记兼江苏省军委书记彭湃，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中央军事部长杨殷，中共中央军委委员兼江苏省委军委委员颜昌颐，中央军委干部邢士贞、共产党员张际春等五位同志在上海被捕、四人遭杀害的不幸事件。这次会议周恩来原定要来参加，敌特袭击的目标首先是他。所幸这天周恩来临时有事没有来，得以避开敌特的暗算。敌人为了掩盖白鑫的叛变行径，当场把白鑫也捉了起来。但是中央特科通过在敌特机关建立的反谍关系、国民党中央特派员鲍君甫（杨登瀛）很快查明是叛徒白鑫告的密。

1928年初，白鑫到达上海后，党中央安排与他相识的欧阳钦负责接待、安排住宿等工作。

在给白鑫治病时，白鑫总是骂彭湃，对柯麟发了不少牢骚，说彭湃不是东西，不讲情面，把他的亲戚枪毙了等等。柯麟觉得白鑫政治情绪不对头，到处讲彭湃的坏话。柯麟把这件事告诉杨殷。但是党组织对白鑫还是相信的，后来他被分配到党中央军委工作，具体担任军委秘书。江苏省委书记是彭湃，委员有杨殷、颜昌颐、邢士贞等同志。

白鑫叛变事件发生后，中央军委书记周恩来立即主持召开了会议，研究应变措施和对付叛徒白鑫的决策。经分析情况，认为白鑫知道柯达生诊所的地点，但不了解柯麟的真实政治身份，有可能会到诊所看病或打听党内同志的消息。因此，决定由柯麟继续开办诊所行医，并伺机侦察白鑫的行踪。

同时党组织在达生诊所附近布置了一个临时联络站，要柯麟发现情况立即报告。

不出所料，有一天下午，白鑫果然出现在柯达生诊所。他西装革履，神气十足，随身带了两个保镖形影不离。见面后，白鑫先是对柯麟恭维一番，夸耀柯医生医疗水平很高，在医治他的慢性病中已有相当的效果，希望能继续为他效劳，帮他治病。柯麟也敷衍着说了几句。对白鑫作了医疗检查后，借口帮他到楼下药房取药以便通知联络站。

柯麟下楼后，飞快跑到临时联络站报告。10分钟后，柯麟跑回诊所，白鑫早已溜掉了。

白鑫这次出现后，中央特科决定在南京路西藏路的新世界饭店开一个房间，要柯麟时刻警惕叛徒白鑫动向，每天和陈赓碰头研究汇报。组织上对柯麟的活动也作了详细的布置，要柯麟继续坚持在那里，如果说听到处决白鑫的枪声就立即离开。

一周后，白鑫突然给柯麟打来电话，说派汽车接柯麟去法租界白宫饭店给他看病。柯麟去后，看房间里有白鑫，还有他新讨的小老婆和范争波等人。范争波狡猾地拉拢柯麟说：  “你过去开过医院，医疗技术又好，现在可以再开办医院，我们来支持你。”白鑫则心怀鬼胎地问道：“最近有哪些老朋友来看病？”柯麟推却说：  “老朋友都不来了。”

这时白鑫看了一下周围，阴险地说道：  “请你帮个忙，看到那些我认识的转告一声，我要见见他们。”柯麟回答说：  “他们不来，我就不知道，像你不来找我，我就不知道一样。”

临走时，白鑫把500元钱硬塞到柯麟的药箱里，并说：  “过去常叫你看病，没有送东西给你，这一点小意思请收下。”

当天晚上，柯麟就赶到某饭店向陈赓作了汇报，并把白鑫的钱也交给党组织。有一天上午，白鑫叫柯麟到霞飞路（现淮海中路）和合坊右弄范争波家给他看病，这才知道白鑫暂时住在范家。柯麟立即向陈赓作了汇报。特科马上采取下一步行动，先在和合坊范争波家旁边租了两间房子，派人去设了监视哨，对白鑫一举一动进行秘密监控和跟踪……

原来，白鑫害怕被“红队”刺杀，叛变后一直东躲西藏，最后干脆住进了大特工头目范争波的公馆。在得到一大笔赏金后，白鑫经主子批准，准备秘密逃往意大利暂避风头，出国的时间定在11月11日。陈赓获得这一情报后，立即进行了周密的布置。他先让人在范争波公馆附近租下住房，秘密监视范宅的动静；接着，又让鲍君甫亲自去范争波家，核实白鑫动身的准确时间。在一切都摸得清清楚楚之后，特科和“红队”的成员立即开始了行动。

这天下午，  “红队”队员邵达夫、谭忠余、王德明、赵一帆、吴蓝甫、陈永嘉、陈养山、左光余等，化了装埋伏在霞飞路和合坊四弄43号范争波公馆的附近。当晚10点钟，范争波的汽车开进弄堂，停放在范宅后门口。接着，范争波的保镖韩云秀又去霞飞路苏州汽车公司，雇来一辆号码是6730的汽车。两辆汽车都停在范宅后门口，范宅的保镖和佣人开始搬运行李上车。大约11时左右，白鑫穿一条藏青色西裤，上面罩一件灰哔叽的衬绒袍子，脚上黑皮鞋擦得贼亮，由范争波兄弟和前来送行的王容川陪同，在七名保镖的簇拥下，满面春风地从43号后门出来，走向停放汽车的地方。他们刚走到东王弄口，  “红队”队员突然由对面弄堂中冲出，只听大喝一声“不许动！”拔枪便向白鑫射击。因为被簇拥在人群中，白鑫没有被枪弹击中。他拔腿就跑，企图夺路逃命。保镖韩云秀当即拔枪还击，枪弹尚未射出，已被“红队”击毙。其余人争相逃命。乱枪中，范争波连中三枪，重伤倒地；他的弟弟范争洛身中六弹，当场毙命；王容川左足中弹，倒在地上装死。看门的巡捕林汉臣、王宝元，一个被当场击毙，一个抱头鼠窜。白鑫这时拼命向北狂奔，同时拔出手枪还击。  “红队”队员紧追不舍，前后夹击，终于把这个罪大恶极的叛徒打死在71号门墙下，子弹由前额洞穿后脑，当场毙命。

一代名医  潜伏澳门14年

镇压白鑫事件发生后，自然要影响到柯麟和整个达生诊所的安全。直接参与此次行动的柯麟首先接到党组织的通知。柯麟事后回忆说：11月11日夜里镇压白鑫后，党中央派了位小四川（四川人，因为年纪小，大家叫他小四川，具体姓名不知道）来通知我，说：你必须马上转移，离开医院。就在柯麟刚离开家后不到3小时，国民党警察局的人就来抓柯麟了，但此时柯麟已安全转移到了蔡孟康诊疗所——党中央机关所在地。

敌特抓不住柯麟，就气急败坏地把与柯麟同住的王克欧的爱人等抓走了。考虑到柯麟、贺诚和周越华的安全，中央决定立即撤销达生诊所。于是，柯麟又从蔡孟康诊所转到另外一个地方，随后和中央特科情报科的邵麻子夫妇一起上路。他们从上海乘船先到大连，然后乘火车转往沈阳。柯麟孤身转战沈阳、厦门、香港，最终在澳门默默为党工作了14年，以一代名医赢得了社会的信赖和赞誉。

澳门特区首任行政长官何厚铧的父亲何贤，人称“澳门王”  “地下澳督”，显赫声望由此可知。然而，可能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何贤之所以能在澳门叱咤风云，说话算数，是与一个重量级人物有关，他就是中央特科的情报员柯麟。何贤说过：  “影响我一生最大的是澳门镜湖医院的院长柯麟。”

1935年中秋节，柯麟举家迁往澳门，在板障堂街开设“柯麟诊所”。柯麟因为医术高明，深入澳门劳苦大众，不久便声名鹊起。他一边靠替人治病养家糊口，一边暗中配合地下工作的各种需要。但是小诊所条件有限，作用不大，柯麟就把目光投向澳门平民医院做义务诊所的医生。也巧，有一次，马万祺得了肺病，到柯麟诊所医治，柯麟妙手回春，数帖中药吃下来，马万祺的病就好多了，两人从此成了朋友。

随后，马万祺介绍“澳门王”何贤（何厚铧的父亲）等澳门名流到柯麟诊所就诊。当时何贤并不知道柯麟是中国共产党员，交往中只知道柯麟的为人，两人才逐渐成为好朋友。

虽然柯麟在澳门一直和党组织单线联系，把自己的另一种身份隐藏得很好，但是慢慢地很多人开始怀疑他是共产党员，使他不断遭遇杀身之祸，虽曾有人一直提醒何贤说，柯麟是共党分子，要和他保持一段距离。但何贤不为所动，何贤那时势力很大，是中华总商会的会长，但他力保柯麟，  “谁要胆敢杀害柯麟我绝不答应！”

从1928年参加中央特科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奔波潜伏21年的柯麟终于可以公开自己中国共产党员的身份。何贤说：柯麟的为人实在令我敬重。同时我也觉得，要搞好澳门人的生活，要令澳门生意繁荣，无论如何都要和共产党交往。于是，由柯麟介绍，何贤到大陆参观访问，并和共产党建立长久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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