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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伟兴
做外公了！惊喜之情溢于言表，而女儿的脸上却一如既往的淡定自若，看上去还有些许惆怅。
记忆的镜头一幕幕在我眼前叠现：女儿从上世界外国语学校，到考取复旦大学，一直是按照我们的旨意前行，更是我们的骄傲。然而，隐匿的导火索，迟早会触燃。我与女儿的纠结，从她去国外留学开始。女儿直言不讳地坦诚相告：小时候上学、考博时，全由你们做主，如今我在外面，你们也鞭长莫及，就由我自己做主，不再事无巨细向你们汇报了。顿时，我感觉像是捏在手里的风筝线，被稍无声息地扯断了，无奈地、眼睁睁望着风筝飘得无影无踪……
至此以后，女儿遇到事情就不相告了，连每个星期的视聊，也是礼节性的“见面”寒暄，如若我们出于关心问这问哪，她会反感，指责我们是杞人忧天。记得她在考博和寻工作时，遇到过挫折，我明确表态，不行，就回来。而她却不耐烦地答道：“说过了不要问考博和工作的事，再问，就不视频了？”我“服软”了，而妻子却不解地嘟囔：“关心她，还好心当成驴肝肺？”在以后的几年里，我们再没提考博、工作的事情。心想，不考博，找不到工作，干脆回家，这也是我的心愿。
为了化解“提心吊胆”的情绪，我与妻子去了郊外公园散心。在旅游车上，接到女儿的电话，她告诉我们找到了工作。可我一点兴奋不起来，喟叹女儿回国的愿望又落空了。
说心里话，女儿上大学后，我期盼她能入党、考公务员，嫁个懂她的丈夫，早点养育宝宝。孰料，女儿违背了我的意愿，竟在我的“眼皮底下”飞过了太平洋。
女儿在国外从来是报喜不报忧，我们已习以为常。然而，她偶尔也会发几句牢骚，羡慕与她同岁的学友真幸福，都有了孩子了，还能倚靠父母照顾。我因势利导劝她回家，表明也能让她过上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女儿似乎眼圈有些潮红，说困倦了，想睡觉。每次视频，女儿几乎都会重复这句话。
其实，我们知道女儿在外不容易，安慰话说多了，自己都觉得“虚伪”，可是除了安慰话，确实啥事情也帮不了她。女儿结婚了，我们希望她不要再奔波了，早点生个娃，她答应等我退休，就生个孩子陪着我乐乐，我当时非常高兴。
为此，女儿每次回家，我就“催生”，女儿也说准备“造人”。可是一年又一年，猜测到女儿“造人”的说辞是对付我唠叨不息的缓兵之计。想到做外公的愿望要落空，我给女儿下了“最后通牒”，就连她给我买的运动鞋也扔在地上，女儿眼里闪烁着泪花……
事后妻子说我了，我也感到后悔，生儿育女是女儿的权利，也是她自己的私事，我不该像小时候她读书时那样逼她，颐指气使，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我想寻机会跟女儿当面道歉，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女儿被阻挡在大洋彼岸，已经三年没有回来，我们天天在为她祈福，祈祷她平平安安……
周末的上午，女儿按惯例与我们视频，发现她带着两个口罩躺在病床上，我们的心一下子被揪得喘不过气来，第一反映担忧女儿患了新冠？眼泪情不自禁汩汩而出。我强忍着着抽泣声没敢问话，女儿却平静地说她怀孕了……当时我楞住了，木讷地没反映过来。转而，女儿又轻声地重复了一句。喜出望外之下，看到女儿苍白的脸色，我似乎明白了……心里默默忏悔：女儿，受苦了，我不应该逼你……
挺过十个月后，女儿做了妈妈，我也当了外公，这次我郑重其事地告诉女儿，今后我再不管她了，一切听从她的，想跟着外孙一起健康、快乐地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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