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小雨 记录:林可依
因为父亲老实本分,又没能力赚钱,小雨的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和爸爸离了婚,留下他们父女二人相依为命。为了给小雨更好的生活,小雨爸爸拼命打工挣钱,甚至为了不让她受气,放弃了再婚的机会。
爸爸的身体因为长期透支而出现了状况,不得不早早病退。懂事的小雨没有抱怨,她认真学习,还主动挑起了照顾爸爸的重任。大学毕业后,经过自己的努力,小雨事业小有成就,也找到了相亲相爱的人。她知道,从此人生路上有了和她一起照顾爸爸的伴儿。
妈妈离开后,我就和爸爸相依为命
十一国庆,既是祖国生日,也是我的大喜之日。当婚车来接我,我被陈诚抱上婚车的一刹那,我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到了身后跟着的爸爸正老泪纵横。我的眼泪也忍不住刷地流了下来。
还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别人都有爸爸妈妈两个人的疼爱,而我只有爸爸。那时候不懂事,我总是喜欢追在爸爸屁股后面问:“爸爸,妈妈在哪里?我要妈妈。”爸爸也总是告诉我:“妈妈去出差了,要等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渐渐长大以后,我才知道其实妈妈在我出生没多久就和爸爸离婚了。据说妈妈长得很漂亮,曾和爸爸是一个厂里的同事,比爸爸年轻很多。她当时喜欢爸爸的忠厚老实和对她的体贴关怀,可是结婚后,尤其是生下我之后她却很快厌倦了柴米油盐的平淡,加上爸爸老实本分,除了勤勤恳恳地上班干活,也没有别的挣钱路子,不能满足她年轻爱美爱打扮的需求,于是她就在小姐妹的介绍下认识了一个日本华侨,并很快抛下了我和爸爸,嫁去了日本。当然,这些事情我都是从奶奶那里知道的。从爸爸的嘴里,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一句关于妈妈的坏话。
我知道,以爸爸的性格,他从来不喜欢在背后议论任何人,何况那个人还是我的妈妈。所以,长大后,我从来没有在爸爸面前提起过关于妈妈的事。仿佛是一种默契,爸爸也从来不和我谈论妈妈。我觉得生活中有爸爸就足够了,有没有妈妈已经并不重要。
爸爸尽力让我过得和有妈妈的孩子一样
但小女孩的时候我肯定还是很想妈妈的。希望自己能和别的孩子一样,有妈妈疼,有妈妈陪伴,有妈妈可以撒娇。尽管,爸爸已经力所能及地做了许多妈妈应该做的事。
至今看儿时的照片,我依然觉得当年的自己很“时髦”。各种各样的漂亮小裙子,闪闪发光的小皮鞋,都是爸爸亲自帮我置办的行头。而且,爸爸为了让我美美的,还自学了很多编小辫的手法,照片上的我,时而扎个丸子头,时而顶着一头脏脏辫,时而又是活泼可爱的马尾巴,多变的造。,怎么看也是妈妈一手精心打造出来的漂亮小公主。尤其是满脸灿烂的笑容,不了解内情的人肯定看不出我其实是一个没妈的孩子。
我知道爸爸一直都在尽力让我过得和其他有妈妈的小朋友一样,什么都不缺。为了让我过上好日子,他不但上班勤勤恳恳,为了多挣点加班工资,经常主动加班,还在外面托人找了一份给私人企业晚上看门的工作。虽然说起来不太体面,可是收入增加了不少。“有了钱”的爸爸,就可以给我买漂亮衣服,时不时地给我改善伙食,领着我去各种游乐场玩儿。
因为晚上也要上班,爸爸不得已只能把我送到了爷爷奶奶家,让他们代为照顾。但即便这样,只要一有空,他就会赶到爷爷奶奶家来看我,到了周末就把我接出来,带着我去逛公园、画沙画、看海豚表演,还带着我去肯德基、麦当劳、必胜客吃汉堡、披萨。关于童年的记忆,我只有幸福满满的感觉。
也许是为了满足我想要妈妈的愿望吧,爸爸甚至还真的给我找过一个妈妈。
我还记得那是我刚上小学时,周末,爸爸早早把我从爷爷奶奶家接出来回到了自己家。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连床上的四件套都是崭新的。桌上还放了好多零食、点心、水果,爸爸满脸喜气,虽然我年纪还小,却也看得出爸爸的心情很好,似乎有什么好事要发生。
“囡囡,等会儿有个阿姨要来做客,你要有礼貌,看到阿姨要主动打招呼,知道吗?”爸爸叮嘱我,我乖乖地点点头。
不一会儿,爸爸说的阿姨果然准时到访了。阿姨穿着色彩鲜艳的外套,头发也看得出精心地打理过。我高兴地叫了声“阿姨”,阿姨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便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仔细打量起房间来。过了一会儿,她开始和爸爸轻声交谈起来,阿姨的上海话里带着外地口音,我有点听不明白,便自顾自地在一边玩耍起来。
“哎呦”,一不小心,我把茶几上的一只陶瓷装饰品摔到了地上,脚被重重地敲了一下,我忍不住疼地叫出了声。爸爸的第一反应就是扑过来查看我的情况:“囡囡,有没有划伤脚,要不要紧?”而阿姨的脸却突然垮了下来。“这个小孩子这么淘气,以后不能和我们住一起,就让她呆在你爸妈那里,不要回来了。”
我呆呆地看着阿姨,这句话我竟然听懂了。
爸爸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把我抱在怀里。
爸爸为了我放弃了再婚的机会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听爸爸说起过关于给我找妈妈的话题。奶奶告诉我,爸爸和她说,下半辈子宁肯打光棍,也不会让我受后妈的气。
就是这样一句承诺,爸爸却真的一直坚守到现在。
从那以后,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我的身上。拼命工作挣钱,给我提供更好的物质生活,有空就陪我学习、娱乐。虽然生活中缺少了妈妈这个角色,但我感觉还是很开心。
但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同时打两份工,太过劳累,爸爸终于病倒了。他患上了很严重的肺心病,经常咳嗽、胸闷,运动一下脚就会浮肿。医生说按照他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工作了,最好就是在家静养。
那一年,我刚刚小学毕业,升入初中。得知自己不能继续工作,爸爸急坏了,他不听医嘱,偷偷地跑去上班,却再次引发了病情,幸好同事们把他及时送医,才救回了一条命。从此,爸爸再也不敢任性了,但他却因为不能继续工作挣钱而倍感痛苦。好几次晚上,我听到他躲在被子里悄悄地啜泣。我知道爸爸心里的那份苦,不能工作就意味着没有收入来源,也就不能给我提供更好的生活,爸爸自己从来不在乎生活质量,他平时总是能省则省,吃穿用度从不讲究,他害怕的是我跟着他吃苦。
我年纪还小,不知道如何安慰爸爸。但有一点我很清楚,爸爸最希望的是我能好好读书,将来能有出息。我什么也帮不了爸爸,只能好好学习,用优异的学习成绩来安慰爸爸。
从那以后,我似乎一下长大了,懂事了,不但学习不要爸爸操心,还能帮爸爸做家务。洗衣服、收拾房间、做简单的饭菜,全都不在话下。爸爸心疼我,不让我帮他干活,可是我告诉他,只要合理安排好时间,做家务并不妨碍学习。
为了以事实说话,我学习比以前更刻苦了。学习成绩也上升得很快,每次拿着我的成绩单,爸爸总是笑得很开心。我知道,自己就是爸爸生命里的那道光,他的世界要靠我来点亮。
好在,街道也很关心我们家,为爸爸申办了低保,加上爷爷奶奶的退休金补贴,我们的生活还算过得去。
如今是我反哺爸爸的时候了
初中毕业,我如愿考进了理想中的市重点高中,接到录取通知书那一刻,我看到爸爸的脸上溢满了笑容。他一遍遍地摩挲着通知书,仿佛怎么也看不够。那一刻,我觉得离自己的梦想也越来越近了,那就是考上理想的大学,找一份好工作,靠自己的能力让爸爸安享晚年。
高中三年,我除了一如既往地认真学习,收拾家务,还学会了骑电动车。有了这项“技能”,我跑超市、菜场就方便了许多,也可以节约更多的时间用于学习。每次看我开着电动车出去,爸爸都会不放心地跟在后面一遍遍叮嘱:“慢点、慢点。”一边却又骄傲地告诉亲朋好友:“我们家囡囡可能干了,凡事都不要我操心。”
高中毕业,我考取了心仪的大学。虽然很开心,但我也有点不放心爸爸一个人在家。临去报到那一天,我和爸爸聊了很久,爸爸告诉我:“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爸爸还说:“你还年轻,应该为了自己的梦想去拼搏、去奋斗。不管任何时候,千万不要为了爸爸而放弃追梦的机会。爸爸答应你,一定会好好地照顾自己,这就是爸爸对你的支持。”
我含着眼泪点点头,和爸爸拉钩承诺自己一定不会放弃梦想。
大学毕业,因为学习成绩优异,我成功地签约了一家外企。但是作为职场小白,刚开始时工作并不顺利。遇到挫折时,我也偷偷地躲在被窝里哭过,细心的爸爸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安慰我:“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你看爸爸这么难不也过来了,你比爸爸能干多了,爸爸相信你也一样能过得去。”
有了爸爸的鼓励和陪伴,我终于“熬”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逐渐迎来了事业上的春天。
事业小有所成的同时,我也收获了感情上的果实。朝夕相处之间,我和同事陈诚逐渐相知相恋。他虽然算不上帅气,但是工作能力很强,而且非常踏实,吃得起苦,生活上也十分简朴。我们很有共同语言。那时,我只以为他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直到和他相恋之后,我才知道他的家庭条件其实非常优越,父母都是经商的,而且事业非常成功。在得知我的家境后,他非但没有一点嫌弃,反而对我欣赏有加,说我自尊自强,性格开朗阳光,又独立能干,没有现在女孩身上常有的娇气。
自从跟我回家见过爸爸之后,他还经常主动把周末约会放到了我们家,在家里陪爸爸聊天、下棋,教爸爸最新的网络知识,和我一起给爸爸做饭,收拾家务。以至于爸爸经常说,陈诚一点都不像有钱人家出来的孩子,他勤劳、质朴,我能和他在一起,是我的福气。
当我和陈诚决定结婚时,爸爸激动地笑了哭,哭了又笑。就像我去上大学之前那样,他叮嘱我,好好地享受自己的生活,不要担心他。我笑着点头,却没有告诉他,我和陈诚已经商量好了,结婚之后我们也会像以前一样,每个周末都回家看望他,洗衣做饭、收拾家务、聊天陪伴,而不是丢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
虽然我的爸爸在物质上一无所有,但他却给予了我无穷的爱和精神力量。这是爸爸给我最宝贵的财富。而现在,是我反哺他的时候了。
手记>>>
心中有爱,目之所及皆是阳光
苦难从来不是一件幸事。平凡如你我,谁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多一点顺利、甜蜜和快乐呢?但人生就是如此,总有人生来就比别人多了一些苦难、艰辛和不易。也许这就是命运的不公之处。
那么遇上了又能怎么办呢?痛苦、纠结、自暴自弃是一种活法,积极、努力、向上、微笑面对也是一种活法。小雨和她父亲,就选择了后一种活法。
比起别的孩子,小雨是不幸的,出生不久亲生母亲就抛夫弃女,离开了她。但小雨又是幸运的,虽然没有妈妈的爱,却在爸爸那里得到了双份的爱。爸爸以一己之力,担负起了父亲和母亲的双重角色,让她拥有了一个幸福的童年。
而在父爱沐浴下成长起来的小雨,也学会了用爱去回馈父亲,反哺父亲。当父亲因病失去劳动能力时,不但自己把自己照顾好,同时还承担起了照顾父亲的职责。更重要的是,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并没觉得是种负担,而是甘之如饴。
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差,阳光开朗的小雨终于迎来了自己人生的春天,事业、爱情双丰收。这也再一次验证了,只要心中有爱,眼中有光,命运终究不会辜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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