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8版:老法今说

棉花的中国旅居趣史

本文字数:3723

□刘永加

俗语说的好:“十层单,不如一层棉”。寒冬时节到了,人们自然会想起了棉花的温暖。棉花的原产印度和阿拉伯,古时称为吉贝、白叠、木棉或梧桐木,用它织成的布称为白叠布。古文献记载和出土文物都表明,我国最早引进种植和利用棉花是从海南岛、西南和西北地区开始的。几千年来,棉花在中国的旅居过程中,还发生了不少趣事。

汉代云南棉花已经可以纺布

古代棉花还被称为“白毛”。早在汉代人们就已经能够初步把棉花纺织成为布匹了,那时人们把没有染色的棉布称为“白牒”,而已染色的棉布则称为“彩牒”。汉代学者王符在其《潜夫论·浮侈》中有“文组彩牒”的表述,这里的彩牒即是棉花纺织并染成的精美棉布。三国时,东吴万震《南州异物志》描述交趾广南地区种植的棉花成熟时,“状如鹅毳,中有核,但纺不绩,任意小抽,相牵引无有断绝。欲为斑布,则染之五色,织以为布,弱软厚致,上毳毛……”。晋代张勃《吴录》也描述交广地区种植的棉花“实如酒杯,口有绵,如蚕之绵也。又可作布,名曰白緤,一名毛布”。

那时,云南的棉纺织技术已经具有了相当的水准,而且历史悠久。据《后汉书》“哀牢夷”条记载:云南哀牢山区和澜沧江流域的棉纺织发达,“土地沃美,宜五谷蚕桑,知染采、文绣、罽毲、帛叠,蓝干细布,织成文章如绫锦。有梧桐木华,织以为布,幅广五尺,洁白不受垢污”。帛叠即是白叠,蓝干细布是有蓝花的棉布,梧桐木华即是棉花。就是说他们能利用各种染料,印染出斑斓多彩貌似绫锦的棉质花布。

尤其是云南当地生产的一种棉布被叫作叫“广幅布”,由于幅宽质优,很受人们的青睐,并被汉王朝大量征调,由此还引发了一起群体性事件。据《后汉书·南蛮西南夷传》记载:汉武帝后元年间,珠崖(郡府设今海南省崖城)太守孙幸,由于对辖地所产广幅布征收过度,给当地百姓增加了沉重的负担,激起了人们的强烈不满,愤怒的人群攻占了太守府,杀掉了孙幸。

三国时期,新疆地区生产的棉花更是以鲜洁闻名于中原地区。魏文帝曹丕曾说:山西黄布以细,乐浪练帛以精,江苏、安徽太未布以白出名,但其鲜洁程度都比不上新疆的棉布。南北朝时期,边疆地区与内陆的交往日渐频繁,由云南、交广和新疆等地运往内陆的棉织品逐渐增多。据记载,仅海南林邑、阿单罗、于陀利、婆利、中天竺等诸侯小国,每年贡献给朝廷的棉织品,数量就相当可观。南朝时上至皇帝下到大臣官员纷纷多用这种棉布制作衣服。

由于那时的棉花多产自边疆地区,中原地区和江南地区还没有种植棉花,人们虽然享受了棉花织布的福利,却还不认识棉花,于是在记载中,有人将棉花写成高大的树,有人又将棉花写成一种草。据《梁书·林邑皮》记载:西南地区有一种叫吉贝的树,开的花如鹅之毳毛,抽其绪织成的布,洁白与纻布不相上下。在《梁书·高昌传》则记载:吐鲁番地区有一种草,结的果实像内陆的蚕茧一样,从里面抽出的丝叫白叠子,当地人用它织布,即为棉布。

唐代官员曾为棉布代言

到了唐代,随着“丝绸之路”的畅通,西北地区生产的棉织品,流入中原的数量持续增长。唐上元年间(760—761),新疆高昌地区为支援唐王朝平定“安史之乱”,曾以赊放的方式收集大批军需叠布运往中原。

当时棉花的种植不仅新疆地区有,也正在向中原等其他地区普及。唐韩鄂所著的《四时纂要》是我国最早介绍植棉的农书,其三月篇有“种木棉法”非常精炼地概括了棉花栽培技术,全文虽然仅有不到二百字,但记载的栽培技术比较全面,从棉花的种子处理,播种期到整地施肥,中耕除草,病虫害的防治都有详细的说明,对棉花的植物学特性也作了精细的分析,是一部棉花栽培的珍贵文献。

唐代交广地区的棉种由交趾而来,属于引种棉花较早的地区,晋代以后,中原内地人们常常把出自交广地区包括广西的棉布,称为“越叠”,即未经加染之精美白布,其染色者谓之斑布。到了隋唐时期,广西棉花的种植、纺织和染色技术己达到了很高的水平。由于广西出产的棉织品式样颇多,质量精美,色彩鲜艳,除供应广西本地,还远销京城长安及全国其它一些省区。其中尤以“桂布”、“桂管布”,在全国驰名,深受人们喜爱。

桂管布,因产于岭南桂管地区而得名。桂管是唐朝的行政区,全称桂管都防御观察处置等使,驻桂州治(今桂林),其管辖包括桂、梧、贺、连、柳、富、昭、环、融、古、思唐、龚、象等十三州,在当时属于偏远地区。当地盛产的桂管布,应该就是今天的木棉布,属于老粗布。这种产于广西的桂布,却被在杭州的白居易写进了诗歌。因为白居易曾用其做新棉衣,所以他很高兴,就赋诗赞美道:“桂布白如雪,吴绵软于云;布重绵且厚,为裘有馀温”。这说明棉布已广传中原地区,成为唐代一种普遍的纺织品了。

据《太平广记》记载:唐文宗时,左拾遗夏侯孜“常着桂管布衫朝谒”,就是说他常穿着用桂管布做的粗布衣服上朝,文宗就问他怎么穿着这么粗糙的衣衫,夏侯孜却说:“桂管产此布,厚可以御寒”,桂管产的这种布,因为粗糙比较厚,所以可以御寒。这位文宗皇帝也用桂管布做了衣服,于是“亦效着桂管布,满朝皆仿之,此布为之骤贵也。”满朝官员竞相仿效着“桂管布”衫的结果是,“桂管布”一到长安,很快被抢购一空,成为京城一时热货,致使“桂管布”价格猛涨,“为之骤贵也”。

入宋以后,东南闽岭各地种棉的开始多了起来,并逐步引进到了江东地区,进而发展到了长江流域。宋代诗人谢枋得《谢刘纯父惠木棉诗》一诗写道:“嘉树种木棉,天何厚八闽,厥土不宜桑,蚕事殊艰辛。木棉收千株,八口不忧贫。江东易此种,亦可致富殷。”这里写的木棉即是今天的棉花,在八闽和岭南地区人们竞相种植,甚至多达数千株者,人们多受其益。而且还可以看出江东地区也已经有了种植,且种植区域已经发展到长江流域。

江南种植棉花最早是在松江地区,当时松江土地贫瘠,民食不给,遂从闽广引进棉种种植,随之纺织等工艺技术在当地开始传播,轧花、弹花、纺纱、织布等手工业也随之兴起。

明代棉纺织业改变了人们思想观念

元初,棉花同时由东南、西北两路向长江流域和黄河流域迅速传播,并开始得到朝廷的重视。元至元十年(1273年)颁布的官修《农桑辑要》一书,载有令陕西劝种棉花的诏谕:木棉本是西域所产,近年以来,苎麻种于河南,木棉种于陕右,滋茂繁盛,与原产地无异,当地民众深得其利。根据两地试种效果,责令陕西地区种之。

至元二十六年(1289年),元朝廷又在浙东、江东、江西、湖广、福建等广泛种植棉花的地方,设置木棉提举司,大规模地征收木棉织品,每年达10万匹。到元贞二年(1296年),棉布像其他纺织品一样,被正式列入常年租赋中,征收定额也提高到年50万匹。可以看出当时对棉花种植的重视,以及棉花种植的普及和棉纺织品的重要性。

明代时棉花种植得到进一步普及,据《明史·食货志》记载:朱元璋建立明朝后,即令民“田五亩至十亩者,栽桑麻棉各半亩;十亩以上倍之;又税粮亦准以棉布折米。”可见当时朝廷对棉花种植的重视,也对棉花种植的普及起到了助推作用。到明中叶,因种棉范围渐推渐广,甚至挤占了桑蚕种植面积。明末时种棉业发展到黄河流域,基本普及全国。

棉花为明代的农业生产开创了新局面,特别是江南地区经济走在全国的前面,明科学家宋应星《天工开物》中就说其“棉布寸土皆有”,“织机十室必有”。随着棉花的推广,江南松江府成为元、明、清三代全国棉纺织业的中心,赢得了“松郡棉布,衣被天下”的美誉。

松江棉植业的迅速发展是与元代的黄道婆分不开的。黄道婆是松江府乌泥泾(今上海龙华镇)人,早年流落崖州(今海南岛崖县),从当地黎族学到了一整套棉纺织加工技术。元成宗元贞年间,老年黄道婆搭顺道海船从崖州回到乌泥泾。她看到家乡棉纺织技术十分落后,就结合当地棉纺织生产,总结出一套融黎族棉织法和当地纺织工艺的新技术,广传于人,一举改变了当地“厥功甚艰”的棉纺织生产落后状况。一时乌泥泾和附近地方“人既受教,竞相作为,转货他郡,家既就殷”。

棉纺织业的大发展带动了棉花种植,许多稻农改种棉花,松江府东乡“大半植棉”,形成“棉七稻三”的种植格局。“家家纺织,赖此营生,上完国课,下养老幼。”松江出产的棉织物品种很多,比较著名的有三林塘的标布,松江西郊的龙墩布,邑城的丁娘子布,青龙的药斑布等。明万历年间,华亭县十五保孝子陈守贞,家贫,“孑身事母,手自纺织,所织布独精洁。”远近闻名,商人争购,更是被人们称为“陈孝子布”。

种棉花搞纺织,甚至改变了农民的思想观念,特别是随着棉纺织业地位的日益提升,妇女作为棉纺织业的主力,她们在家庭中的地位明显提高。当时,纺织技术高超的姑娘身价倍增,媒人盈门。当地厚嫁盛行,大凡女子从七八岁就学习纺纱,十一二岁就学织布,父母因女儿多年对家庭的贡献,多备丰厚的嫁妆以作补偿。因此成婚后,松江的新媳妇与其它地区相比,享有较高的礼遇。

清代的棉织业,虽然仍是以传统的手工,但规模不断扩大,产量很高,曾出现多个拥有织机千台、工人数千的大型工厂,棉纺织品已经大量出口。

据史料记载,嘉庆道光年间,从广州出口到欧洲、美洲、日本、东南亚等地的棉布,每年达100万匹之多。其中嘉庆二十四年(1819年)棉布出口量竟多达330万匹。中国产的紫花布曾风靡英国,成为当时英国绅士的时髦服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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