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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徐荔 通讯员 王擅文
“我曾经假装成年轻女孩骗过一个男大学生，很短的时间里就骗了他6万多元。后来觉得从他那里无利可图了，就把他拉黑了。这样的情况太多，我已经记不清了。”阿萍这样告诉上海市青浦区人民检察院检察官。
本想在朋友安排下去境外推销酒水，结果却与前夫偷渡至柬埔寨，加入当地电信网络诈骗团伙，伙同他人创建“萍姐组”“欢喜组”等不同组别，通过网络聊天交友，诱骗被害人参与网络虚假赌博、投资。今年7月，青浦区检察院以涉嫌诈骗、偷越国（边）境罪对阿萍及其前夫阿伟提起公诉。
10天被骗105万元
2020年11月1日，上海市青浦区公安分局来了一名神色焦急的女子。一进门，女子便拉着民警说：“我要报警，我遇到了比特币诈骗了。”经安抚，女子终于坐下来说出了自己的受害经过。
女子叫小贝，10天前，也就是2020年10月21日，小贝被偶然结识的网友诱导下载了一个“江某资本”APP。这一APP中可充值人民币兑换比特币，随后进行投资。不仅如此，小贝还被拉入了一个“投资指导群”，群内多名网友都告诉小贝“在这个平台投资可以赚大钱”。
小贝缺乏相关的法律常识，没有顶住诱惑，开始向平台投钱。
开头几天投资效益良好，引得小贝不断充值，累计至十几万元。可不久，亏损便出现了。小贝有点慌，向群里的“专家”求助，“专家”一番分析后建议小贝可以加码。于是小贝又陆续充值，可始终不见投资局面好转。此时，小贝已经充值105万余元了。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会不会现在不适合投资？当小贝想要及时止损，将平台中的余额提取出来时，却发现根本无法操作。多番尝试都失败后，小贝终于意识到自己遭遇了诈骗，于是向警方报案。
“蛇头”“猪仔”一网打尽
根据相关线索，2020年12月25日，警方于福建等多个省份抓获涉案人员杨某等人（另案处理），并锁定一在柬诈骗团伙及其境内外运输诈骗成员的“蛇头”渠道。经检察机关引导侦查，公安机关通过开展线索查证及目标锁定，于2023年3月6日至3月13日，在福建、河南、湖南、黑龙江等地一举抓获“蛇头”及诈骗团伙成员十数人（均另案处理）。同年6月7日，该案移送至检察机关审查起诉。
在多名犯罪嫌疑人中，阿萍和她的前夫阿伟引起了检察机关的注意。
年近四十的阿萍面容憔悴，完全看不出她曾经是该犯罪团伙的“小头目”。被称为“萍姐”的她负责的“萍姐组”与另外两名犯罪同伙（另案处理，已获判）的“欢喜组”“二十组”并列“江某资本”三大组，手下有十余名“猪仔”，诈骗被害人员更是不计其数。
经讯问，阿萍坦白了自己与前夫阿伟辗转出国的犯罪经过。
“我没什么文化，不懂什么法律，初中毕业后就在餐厅做服务员，还卖过酒，摆过地摊。认识阿伟并结婚后生了两个儿子，他们现在在读高中和技校。”说起孩子，阿萍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但很快又化为焦躁与悔恨，“2020年的时候，我和阿伟离婚了，认识了开KTV的‘德哥’，‘德哥’说他老板‘强哥’要在柬埔寨开更大的KTV，看中我的推销能力，想让我去推销酒水，我就决定去了。阿伟不放心我，要一起过去。”
阿萍和阿伟当然不是通过正规途径去往柬埔寨的，他们在“德哥”等人的安排下进行了偷渡。
“我们先到‘德哥’指定的汽车站，随后有安排好的车子过来接我们，走的都是无人的小路。到一座荒山脚下后，他们让我们徒步上山，每走一段路就会换一个人来带路，寸步不离，防止我们离开。接连换了几个带路人后，又有车来接我们，换了好几种交通方式才能到达目的地。”阿萍回忆，“我当时去柬埔寨只是去推销酒水。”阿萍无法否认自己的偷渡行为，却极力遮掩自己的诈骗行为。
然而，银行流水及出入境往返时间等证据摆在眼前，检察官严肃劝说：“阿萍，希望你认清形势，端正态度，将自己的问题交代清楚，争取宽大处理。”同时检察官也告知阿萍，应当念及两个还未满18岁的孩子。阿萍最终坦白，交代实情。
“稳赚不赔”的背后
原来，阿萍和阿伟初至柬埔寨确实从事销售行业，但没过多久便被“强哥”的犯罪团伙吸引。强哥团伙下分三个小组，阿萍和阿伟很快成为其中一组的负责人。起初该组以阿伟的名字命名，但明显阿萍的声望更高，在不久后，该组便更名为“萍姐组”。
三个组的主要工作内容与小组架构类似，在“组长”之下设有多名“猪仔”组员，平时使用各类聊天软件聊天引流，骗取对方信任后根据对方喜好发送赌博网站下载链接或“教授”投资理财“技巧”。在对方被吸引下载软件后，便将其拉至QQ群或微信群内。实际上，群中除被害人外其他大多都是犯罪团伙成员，众人烘托气氛，带动被害人参与其中，由此借机获利。
“因为所谓平台内的数据都是后台操控的，客户看到的数据都是假象，我们通过修改数据来让客户以为赢钱，其实客户最终盈利的钱都是无法提现的。”阿萍说，“所以我们可以稳赚不赔。”
阿萍记得自己还曾经骗过一个男大学生，她假装成年轻女孩获取对方信任后发展成恋爱关系，利用男孩的轻信，阿萍在很短时间就骗了他6万多元。后来，阿萍觉得男孩再“榨”不出更多油水，无利可图了，就把他拉黑了。这样的情况太多，阿萍已经记不清每一个的具体细节。后来成为“组长”的阿萍更多时候是和阿伟一起负责从“强哥”处获取账号并分发、团伙成员看管、工作分配等。
饱受精神折磨的偷渡生活
阿萍告诉检察官，虽然许多“猪仔”是为利所诱自愿来到柬埔寨从事犯罪活动的，但也有部分是经人哄骗，去后才发现是参与诈骗。“而且偷渡在外的生活远不如大家想的那样。”阿萍如实说。
“在境外的生活环境比原本想象的要恶劣许多，衣食住行都不如国内方便，哪怕已经升为组长，赚了不少钱，但都不敢正大光明地花。”阿萍回忆起那段在柬埔寨的日子，仍然十分感慨，“最令人痛苦的还是精神折磨，因为做这一行是见不得光的。”阿萍等人所有日常行为均需偷偷摸摸进行，更不可能时常和家人沟通，对孩子的想念、对自身行为的后怕均日夜折磨着他们。
在讯问过程中，检察官察觉到阿萍、阿伟已对自身行为感到后悔，还非常挂念孩子，于是以此为契机进行感化，结合释法说理，告知他们自愿如实供述罪行，争取依法从宽处理。
阿萍、阿伟最终选择认罪，并自愿退赔部分违法所得。
承办检察官认为，阿萍、阿伟受他人雇佣，共同采用电信网络方式，虚构事实，隐瞒真相，骗取公私财物，数额巨大。此外，两人为参与实施电信网络诈骗，违反国境管理法规，采取抄小路的方式偷越国境，情节严重，已涉嫌诈骗罪、偷越国（边）境罪。今年7月17日，检察机关依法对阿萍、阿伟提起公诉。（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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