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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辉
人在面对复杂的世界时，难免会有许多孤独无助的时候。学习上的苦难，工作里的挫折，恋爱中的失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往往产生在琐事之间，尤其是吸毒人员，面对偏见与冷漠，情绪满肚，倾吐何处？
今年3月的一天，我的服务对象老欢来到工作点，在与我交流完他近期生活、工作等情况之后，他径直走向社工老张的办公桌。
老张是老欢的上一任社工，当老张提起他即将退休之时，老欢瞬间黯然失色，眼神中闪过一丝丝忧伤，不禁开始感慨……
老欢原本有份令人羡慕的工作，收入和福利在当时来说相当不错。结婚后，他和妻子育有一儿一女，一家四口过得幸福美满。但老欢没有安于当下，而是开始贪图玩乐、寻找刺激，在社会上结交了毒友，踏上了吸毒的道路，直至被强制隔离戒毒。
老欢还记得离开强制隔离戒毒所的那天，天空下着小雨，门口停着辆警车，一个与老欢年纪相仿的人撑着伞，他的裤脚已被雨水打湿，但依旧挺拔地站在风雨中。那个人看到老欢出所，小跑过来给他撑伞，并把他接回了家。这两年光阴仿佛经历了一场洪水，冲走了老欢生命里很多重要的事，留下了亲朋好友异样的眼神，令他无法接受。
老欢离了婚，独自搬了出去。老欢说，那段时间，世界突然没有了声音，他谁都不想理，也没有人想理他，唯独那个在风雨中接他出强戒所的人，总是不停地听他抱怨、陪他讲话，鼓励他重拾自信，就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着他前行。
老欢说，刚出强戒所的头两年真的很难，没有家庭没有工作，只能靠着以前还剩下的一点积蓄浑浑噩噩度日，也不知道哪天是尽头。在自己迷失方向的时候，依旧是那个在风雨中接他出所的人，帮他办理临时补贴，给他推荐工作，甚至为他调解家庭矛盾，就像黑夜里缓缓升起的启明星，照耀着他脚下的道路愈来愈亮。
那两年老欢负能量满满，做什么事都不顺心，脾气全都发泄给了那个人。但那个人从不曾抱怨、生气，就像相遇的那天，他撑着一把伞，始终在给老欢遮风挡雨，告诉老欢不要放弃。后来，在那个人的帮助下，老欢找到了工作，与父母、儿女逐渐有了交流，这个世界也慢慢开始有了声音。
一晃十年，家人看到了老欢的决心与努力，重新接纳了他。老欢与妻子已经复婚，儿女都已长大，生活恢复如常。现在有很多人与老欢讲话，也不再提起他犯的错，他的世界又充满了欢声笑语。只是，老欢养成了一个习惯，遇到开心、难过的事，他都想与那个在风雨中接他出所的人分享。
老欢望着社工老张，问道：“张老师，你退休了我怎么办？我还能找你聊天吗？”
老张笑了笑，告诉老欢“当然可以”。而作为老欢的下一任社工，我拍了拍老欢的肩膀，告诉他：“以后也能找我，我也愿意听。”
柳永有句词：“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不仅仅是老欢，很多服务对象都有讲不完的故事，有人愿意说有人不愿意，而作为一名专业禁毒社工，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倾听，倾听服务对象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这样才能真正敲开他们的心门，对症下药，助人自助。
（作者为上海奉贤区进贤社会工作服务中心社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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