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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博和汉商律师事务所 谢向英
由于原来的船长临时家中有事，我的当事人赵大宝（化名）被找去开船。然而，直到船出了海他才得知，原先被告知的目的地是假的。此时，“误上贼船”的他骑虎难下，稀里糊涂地参与了走私犯罪……
临时顶替的船长
赵大宝的妻子找到我委托辩护时，对于涉及的案情知之甚少。她只告诉我赵大宝是一名海员，常年在外跑海。一周前有人说有船要出海缺个船长，紧急把他叫了去，后来得知赵大宝被抓了，涉嫌的是走私犯罪。
办好委托手续，我就赶到看守所会见赵大宝。他话不多，基本上我问的问题，他都只是给了很简单的回答。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会见，我大致了解了案件的情况。
一星期前，有个船中介打电话给赵大宝，说有一艘船的船长老婆突然遭遇车祸，他赶回家去了。现在这艘船要出海，需要一个船长顶上，问他是否愿意。
谈妥酬劳之后，赵大宝便同意了。接下来，赵大宝就和船东张某进行了联系，辗转赶到了船上。
我问赵大宝：“当时说了去哪里没有？”
赵大宝说：“说了目的地，没有说要去外海。开了半个多小时后，管事的给了我一个坐标，我一看不对，这是往外海走。”赵大宝回忆到这里的时候，显得非常懊恼。
我问他：“那你为什么还开呢？”
“船开到了大海上，我也不是说下船就能下来呀！我要求给船东打电话确认，管事也同意了。船东说没问题，我当然也有所怀疑，但是船东说给我加点酬劳，于是我就同意了。”
我问他：“给你加点钱，你就同意帮忙走私了？”
赵大宝摇摇头说：“一开始真不知道是走私，但是后来做的事情就越来越不对了。我按照管事要求，断开了船上的自动识别系统，后来管事还让大副、二副遮挡了船名。另外，我们也没有如实记录航海日志。”
“你们装的是什么货？”
“一开始跟我说去运玉米，后来船被查，我才知道运的是松子和中药材。”
涉及多个罪名
随着后续的阅卷，我发现案情比我从赵大宝那里听到的更加复杂，毕竟他确实是临时被找去帮忙开船的，对于很多情况并不知晓。
看了案件材料后，我发现涉嫌走私的货物有十几种，除了红松种子之外，还包括多种中药材。我隐约感到，其中有些还可能是国家禁止进出口的物品。
刑法里的走私犯罪按照走私货物的不同，还细分为不同罪名，比如走私枪支弹药罪、走私毒品罪、走私国家禁止进出口物品罪，这些特殊罪名的量刑要比走私普通货物罪更重。如果走私的物品中包含了不同种类的物品，触犯了不同的刑法条文，那就要按照数罪并罚处理。
我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赵大宝，他显然有些震惊：“我当时以为去载的是玉米啊！”
“你有没有开箱检查？”
“没有，他们装货时，我回房间休息了。装货、验货都是管事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你们在船上讨论过装了什么吗？”
“上船后我问过管事，他跟我说是玉米，我们也就没讨论了。”
量刑建议“不公平”
过了一段时间，相关的鉴定都有了说法，走私普通货物涉及260多万元的税款，而走私国家禁止进出口的货物有三种，按照相关规定，刑期是10年以上。
好消息是，由于船东提交了相关证据，船公司并不是以违法犯罪为目的成立的公司，船公司也与货主签署了相关合同，因此检方认定了单位犯罪，而船长等人员都是船公司雇佣的，因此可以认定为单位的一般责任人员，量刑都可以大幅度往下降。
“那量刑大概是多少呢？”赵大宝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
“大概争取到3至4年，具体多少还是要法院来判？”
“大副、二副呢？”
“他们是2.6至3.6年。”
赵大宝一阵沉默，随后又问了一句：“那管事的呢？”
“目前也是建议量刑3至4年。”
“那我不同意，我怎么也得比管事的低。”赵大宝脱口而出。
刑事案件，特别是共同犯罪案件，经常会出现这种“不患寡而患不均”的现象，这也是我在会见之前就预料到的。
“其他的我不要求，但我的量刑肯定要比管事低，我在船上都是听他安排的，我不能比他重啊！”赵大宝执拗地辩解。
“这一点在认罪认罚的时候你可以强调，当然你也可以不认罪认罚，那我们就到法院再去争取。”
获刑3年不上诉
果然，虽然我反复和检察官争取，但对于量刑建议检方不肯再调低了，因此赵大宝拒绝认罪认罚。
案件一送到法院，我就跟承办法官电话沟通了案件情况。
“首先，赵大宝虽然是船长，但是他上船才5天，上了‘贼船’后才发现被骗了，他的主观恶性是很小的。其次，赵大宝虽然是‘船长’，但那只是因为他有‘船长证’，在船上其实大副、二副跟他是三班倒开船的。船上的指令，比如断开船上的自动识别系统、遮挡船名等等，都是在管事或者货主的要求下进行的，并不是船长指挥的。最后，赵大宝对于走私了国家禁止进出口货物的内容是不清楚的，他虽然在后一阶段应当知道是走私，但始终以为涉及的货物是玉米。尽管法律规定以走私具体的货物认定，但也规定如有证据证明确实被骗的，可以从轻处罚，因此希望法院能够从轻……”
经过我们同检察院和法院的反复沟通，检察官的态度终于有了松动：“如果赵大宝当庭认罪认罚，我们会将对他的量刑建议调整为3至3.6年，也就是比原先下调半年，这样就跟管事拉开了。”
再次会见赵大宝时，我告诉他量刑建议下调的情况，他马上表示接受：“这样才公平！”
开庭当天，我在法庭上指出：“赵大宝只当了5天的船长，一分钱没拿到，还垫付了2000多元路费。尽管这个案件涉嫌两个罪名，涉案的关税数额也属于特别巨大。但是我们想想，这个船长是不是真的有点冤，或者有点倒霉……”
经过一整天的开庭，法院很快作出了判决：赵大宝被判有期徒刑3年，管事的被判3年9个月，大副、二副都是2年9个月。
赵大宝表示认可一审判决，不上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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