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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喆辰
近日，热播电视剧《无尽的尽头》引起大家对校园霸凌、未成年人保护以及涉未成年人犯罪问题的热议。那么，在现实中，相关的法律规定究竟是怎样的？上海市金山区人民法院对此进行了梳理。
骨龄测试可替代户籍证明？
剧中多起案件，包括“校园霸凌致死案”“少女纵火案”等都涉及刑事责任年龄问题。按照《刑法》第17条的规定：已满16周岁但不满18周岁的未成年人，应当负刑事责任，但应从轻或减轻处罚。14周岁至16周岁为相对负刑事责任年龄，需对八类严重犯罪承担刑事责任，包括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或死亡、强奸、抢劫、贩卖毒品、放火、爆炸、投放危险物质罪。
近年来，低龄未成年人实施严重犯罪的案件时有发生，引发社会关注。经多方反复研究，2020年刑法修正案（十一）增加了对12周岁至14周岁的特定重罪核准追诉年龄，犯故意杀人、故意伤害罪，致人死亡或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且情节恶劣的犯罪行为，经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后，应负刑事责任。
今年，最高人民检察院工作报告中首次披露核准追诉低龄未成年人严重暴力犯罪的人数34人。未成年人的年龄是确定刑事责任的重要前提，司法实践中，证明被告人刑事责任年龄的证据应当首先使用被告人所在地公安机关出具的证明文件如户籍证明。一般情况下，户籍证明能够反映被告人的真实年龄，但也不是绝对的。实践中，由于种种原因，户籍证明登记的时间有时并非真实出生日期。比如剧中，宁楷桐涉嫌纵火谋杀林之桃检察官，但因登记年龄不满14周岁，最初未被追诉。后因发现宁楷桐为抱养，经骨龄测试认定她年龄满16周岁，应负刑事责任。
那么，骨龄测试是否可以替代户籍证明？尽管2000年2月21日最高人民检察院发布的《关于“骨龄鉴定”能否作为确定刑事责任年龄证据使用的批复》指出：“犯罪嫌疑人不讲真实姓名、住址，年龄不明的，可以委托进行骨龄鉴定或其他科学鉴定，经审查，鉴定结论能够准确确定犯罪嫌疑人实施犯罪行为时的年龄的，可以作为判断犯罪嫌疑人年龄的证据使用。”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由于受个体生长等各种客观条件的影响，生物年龄与实际的生活年龄并不完全一致。为此，不能把骨龄鉴定作为认定年龄的唯一证据，尤其是对涉及刑事责任年龄14周岁、16周岁、18周岁“临界点”的案件，如果被告人到案时间与作案时间间隔较长，根据到案后做的骨龄鉴定来推断其作案时的年龄，准确率不会很高。
因此，在认定犯罪嫌疑人年龄时必须十分慎重，通常只将骨龄鉴定结论作为参考性证据。
撤销监护权是激活“僵尸法条”？
剧中，陆声和陆鸣的父亲陆广福常年酗酒、家暴，把孩子送去犯罪分子处“学手艺”，在检察机关支持起诉下，法院判决撤销其监护权。由于电视剧的时间设定，撤销监护权在剧中被称为激活“僵尸法条”。实际上，在2014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民政部出台了《关于依法处理监护人侵害未成年人权益行为若干问题的意见》，明确了申请撤销监护人资格诉讼的具体规定，激活了监护权撤销制度。在《民法典》立法过程中，也吸收了相关规定，明确在监护人存在法定情形时，其他依法具有监护资格的人，包括居民委员会、村民委员会、学校、医疗机构、妇女联合会、残疾人联合会、未成年人保护组织、依法设立的老年人组织、民政部门等。判决撤销监护人资格，未成年人由其他监护人的，应当由其他监护人承担监护职责；没有其他监护人的，人民法院根据最有利于未成年人的原则指定监护人；没有合适人员和其他单位担任监护人的，人民法院应当指定民政部门担任监护人，由其所属儿童福利机构收留抚养。比如，剧中因陆声和陆鸣二人均为未成年人，母亲罹患精神疾病，陆鸣最后由儿童福利院收留抚养。需要说明的是，监护人资格被撤销后负担义务不免除，依法仍应负担被监护人抚养费。
具有隐蔽性的“隔空猥亵”
剧中的“少女被性侵害”一案中，检察官在研判案情时提出，“隔空猥亵”也是猥亵。所谓“隔空猥亵”，是指伴随网络技术的发展和运用，不法分子利用网络社交工具接触未成年人，以胁迫或利诱手段强迫未成年被害人进行视频裸聊或拍摄裸照，虽然没有直接与未成年被害人进行身体接触，但其目的同样是满足自身性欲，客观上侵犯了未成年人的健康权和隐私权。
2023年5月，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发布的《关于办理强奸、猥亵未成年人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9条明确：胁迫、诱骗未成年人通过网络视频聊天或者发送视频、照片等方式，暴露身体隐私部位或者实施淫秽行为，符合《刑法》第二百三十七条规定的，以强制猥亵罪或者猥亵儿童罪定罪处罚。
相比传统犯罪，“隔空猥亵”更有隐蔽性，为保护孩子的身心健康，家长应当与孩子保持开放和坦诚地沟通，鼓励孩子分享自己在互联网上的经历，并在孩子需要帮助时提供支持和指导；主动与孩子讨论有关互联网安全和个人隐私的问题，告诉孩子不要轻易向陌生人透露个人信息。
封存制度是鼓励非纵容
很多观众关心，未成年人犯罪后，是否会受到终身影响？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司法部于2022年5月印发的《关于未成年人犯罪记录封存的实施办法》明确规定：犯罪的时候不满18周岁，被判处五年有期徒刑以下刑罚以及免予刑事处罚的未成年人犯罪记录，应当依法予以封存。
犯罪记录封存制度是对犯罪附随后果的一种限缩，可以鼓励犯错的未成年人在改造完成后正常回归社会。《关于未成年人犯罪记录封存的实施办法》为此也规定了配套措施，如对于犯罪记录被封存的未成年人，在入伍、就业时免除犯罪记录的报告义务；被封存犯罪记录的未成年人本人或者其法定代理人申请为其出具无犯罪记录证明的，受理单位应当在三个工作日内出具无犯罪记录的证明等。
但需要说明的是，犯罪记录封存制度是对正常回归社会者的鼓励，而非对犯罪者的纵容。被封存犯罪记录的未成年人因涉嫌再次犯罪接受司法机关调查时，应当主动、如实地供述其犯罪记录情况，不得回避、隐瞒。剧中，陆声为了保护弟弟被迫参与了潘雄组织的盗窃活动，受到公安机关调查讯问时，就向公安机关表明了自己的前科情况。（作者为上海市金山区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法官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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