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7版:非常悦读

命运的罗网 人性的暗渊

戚风

本文字数:1464

《一生悬命》 陆春吾 著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倪向东最好的朋友死了。死前给他打了一通电话,求他将尸体装进木箱,带去荒山上一座老宅里。不要多问,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会招致杀身之祸。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请求,拉开了陆春吾社会派悬疑小说《一生悬命》的序幕。

  这部获得豆瓣阅读“悬疑幻想”小说2022年年榜TOP1的作品,以其9.6分的高分和强烈的戏剧张力,带领读者深入一个命运交错、人性错综的黑暗世界。

  《一生悬命》采用“三线并进”的叙事结构,通过被人陷害的老实人、被逼杀夫的苦命女、被迫逃亡的替罪羊三个视角,构建了一张扑朔迷离的“命运罗网”。

  小说开篇即抛出诡异案件:倪向东按照好友曹小军的请求搬运木箱,却发现箱内竟是好友尸体。

  更离奇的是,当他因恐惧逃跑后返回现场时,尸体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具保安的尸体。而此时,曹小军的妻子吴细妹报警指控倪向东杀人,一夜之间,他沦为全城通缉的杀人凶手。

  陆春吾巧妙地将故事时空跨度延伸至十年,在南方密林与北方岛城之间切换场景,通过视角的错落有致切换,分别呈现倪向东、曹小军和吴细妹的往昔与当下,使得读者宛如置身于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之中。

  这种多线叙事不仅增强了悬疑感,也让读者得以窥见事件的全貌与角色心理的嬗变。当三条主线时而并行,时而交叉,一种紧张而又引人入胜的阅读体验便油然而生。

  《一生悬命》的真正魅力不在于其离奇的案件设计,而在于它对社会底层人物命运的深切关怀。

  曹小军是一个自幼丧母、被继母虐待的男人,他“一生都在渴望温暖与依靠”。他对倪向东表现出近乎盲目的忠诚,“倪向东打架,他跟着打;倪向东逃跑,他顶罪”。

  吴细妹的命运则更加坎坷。“六岁被母亲抛弃,十四岁被舅妈卖掉,第一任丈夫把她当成生育工具”。她为倪向东四次堕胎,却始终得不到真正的关爱。

  而徐庆利(假倪向东)原本是一名乡村教师,因心爱之人被夺走而卷入命案,被迫开始了逃亡生涯。

  陆春吾通过这些人物的命运,展现了社会底层民众的生存困境:贫困、家暴、骗保等问题。这些人物“就像出生在社会森林中最阴暗角落里的无支撑的攀爬植物,向往阳光、相互纠缠却无力共荣成长,最终彼此吞噬直至灭亡”。

  作者陆春吾没有简单地将人物划分为善与恶两个对立阵营,而是细腻地展现了在极端生存环境下人性的灰色地带。

  曹小军、吴细妹和徐庆利原本都是社会中的苦命之人,单纯懦弱,逆来顺受,如果不是外在境遇一再逼迫,或许他们会忍气吞声、苦捱着过完一辈子。

  然而,当被逼入绝境时,他们人性中的“恶”被激发出来。

  徐庆利在冒用倪向东身份后,一度活出了自己理想中的样子——“他慷慨仗义,在工友间赢得了好口碑,更赢得了曹小军温暖赤诚的兄弟情谊;他还重拾旧日喜好,读很多书,给小孩子们讲故事、辅导功课,快乐又满足”。这种从受害者到加害者的身份转换,展现了人性在极端环境下的脆弱性和复杂性。

  小说通过这些人物的命运向读者提出一个深刻的问题:当生存与道德发生冲突时,人性的底线在哪里?苦难能否成为作恶的理由?对此,小说并未给出简单答案,而是通过人物命运的展开,让读者自行思考。

  小说对社会的冷漠与不公予以了抨击。身处社会底层的民众在困苦中艰难求生,却难以获得应有的援助与尊重。

  例如,曹小军和吴细妹在工地拼命劳作,却只能拿到微薄的薪水,还要忍受工头的欺压和剥削。他们住在简陋破旧的出租屋里,孩子的学费、家庭的生计都如沉重的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小说的悲剧性在结局达到高潮。警察孟朝的牺牲“义无反顾却毫无意义”,而罪犯的麻木反应则形成强烈的戏剧冲突,最终以“一生悬命,至死方休”点题。

  这种悲剧结局不是为煽情而设,而是对命运无常和人性困境的真实展现。

  (戚风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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