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遗嘱房子留给小女儿到继承时已“卖”给大女儿

鞠娟/覃炜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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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母在世时，共同订立了一份遗嘱，明确房产最终将由小女儿继承。

　　然而，在母亲和父亲相继去世后，小女儿才发现房子已经被父亲“卖”给了姐姐，而姐姐实际并未支付过购房款……

　　□ 上海家与家律师事务所鞠娟覃炜垸

　　遗产房屋

　　引发姐妹纷争

　　赵大爷和钱奶奶是远近闻名的“模范夫妻”，他们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赵春性子泼辣，小女儿赵秋体贴孝顺。

　　2003年夏天，老两口经过商量由赵大爷写下遗嘱，明确：“双方婚后购买、登记在赵大爷名下的房屋是老两口的养老房。如果赵大爷先去世，则房屋归钱奶奶继承，如果钱奶奶先去世，则房屋由赵大爷继承。二人都过世之后，房屋全部由小女儿赵秋继承，任何人无权干涉。”遗嘱最后有老两口的亲笔签名和日期。第二天，钱奶奶也悄悄把这份心事写进了日记本里。

　　2004年冬天，钱奶奶没能熬过年关，临终前她把赵大爷和两个女儿叫到床前，将夹在日记本里的遗嘱交给了小女儿，还拉着赵大爷和大女儿的手叮嘱，自己去世后，务必把房子留给未成家的小女儿作为保障。

　　钱奶奶过世后，赵大爷和两个女儿共同为钱奶奶料理了后事。2005年年初，大女儿赵春心疼父亲独自生活，便带着全家搬来和父亲一起居住。2011年7月，赵大爷和大女儿赵春签订《房屋买卖合同》，约定赵春购买赵大爷名下的这处房屋，购买价50万元。2011年8月，房屋过户到赵春名下，但是赵春从未向赵大爷支付过购房款。

　　2017年，赵大爷也去世了，赵秋准备依据父母的遗嘱办理房屋继承和过户时才发现，房屋已经登记在了姐姐赵春名下。

　　对此，赵春表示：过去十多年都是自己在照顾老父亲，父亲改变了想法将房子给她也很正常。

　　法院审理

　　赠与部分有效

　　姐妹两人为了房屋的归属争执不下，赵秋便向法院提起了诉讼，要求确认赵大爷和姐姐赵春签订的《房屋买卖合同》无效。

　　赵秋的理由是：首先，所谓“购房”时，赵春没有支付任何对价。其次，父母早已订立了共同遗嘱，把房子留给自己，这是因为自己出了大部分购房款和装修款，这份遗嘱主要是基于这一情况所做的安排。同时，父母留下的遗嘱是两个人一起写的共同遗嘱，父亲不能单独进行修改。

　　赵春则认为，遗嘱里明确母亲去世后房子由父亲继承，父亲获得了对房屋的完整处分权。母亲去世后，自己一直和父亲共同生活，为感谢自己的照顾和陪伴，因此父亲通过《房屋买卖合同》变更了遗嘱安排，应当尊重父亲的意愿。

　　一审法院经过审理，认为以虚假意思表示实施的民事法律行为无效。

　　赵大爷和赵春之间对房屋的转让，名为买卖，实为赠与，《房屋买卖合同》应当认定无效。但是，对于隐藏的赠与行为，根据相关规定认定其效力。

　　第一，夫妻共同遗嘱是夫妻双方共同设立的，处分共同共有财产及其他事务的遗嘱。本案中的共同遗嘱是双方真实意思表示，不违反相关法律的强制性规定，结合遗嘱内容、形式以及钱奶奶的日记，可以确认该份夫妻共同遗嘱真实有效。

　　第二，遗嘱没有明确约定不能撤销、变更或者存在其他不适宜变更、撤销的情形。但是，夫妻一方死亡的，生存方仅能撤销或变更自己个人财产的部分，无权撤销或变更涉及另一方个人财产的部分。因此，赵大爷无权变更属于钱奶奶个人财产的遗嘱部分。赵大爷将他从钱奶奶处继承的房屋产权赠与赵春，违背了钱奶奶的真实意思，也侵犯了赵秋的合法权益，应属无效。

　　第三，遗嘱人生前行为与遗嘱意思表示相反，使遗嘱处分的财产在继承开始前灭失、部分灭失或所有权转移、部分转移的，遗嘱视为被撤销或部分被撤销。赵大爷将其所有的房屋产权赠与赵春，可视为撤销了共同遗嘱中关于其个人财产的部分，应属有效。因此，赵大爷将系争房屋赠与赵春的行为部分无效，部分有效。

　　提出上诉

　　二审维持原判

　　赵春不认可一审法院的审理结果，提起了上诉。二审法院审理后认为，共同遗嘱的本质特征是处分的关联性，同时具有契约特征。在配偶相互继承并指定最终继承人的共同遗嘱中，关联性处分的效力集中体现在遗产权属变化上。钱奶奶在共同遗嘱中，作出了自己的财产最终由赵秋继承的真实意思表示，赵大爷作为后去世方虽然取得了房屋产权，但他生前持有的是两份互相独立的财产，一份是自己的，处分不受限制；另一份是从先去世方钱奶奶处取得的，赵大爷只具有先位继承人的地位，处分权受限，并不能完全处分所继承的财产，而应当根据共同遗嘱的约定，为最终的第三人尽到遗产的善良管理人义务。

　　一审法院以赵大爷无权变更钱奶奶个人财产的遗嘱部分为由，认定赵大爷将系争房屋赠与赵春的行为部分无效、部分有效并无不当。赵大爷与赵春就系争房屋签订的买卖合同无效。

　　最终，二审法院维持了原判。（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律师解析

　　共同遗嘱的法律效力

　　“共同遗嘱”并非法定的遗嘱形式，对于是否认可共同遗嘱的效力，实践中存在不同观点，总体上倾向于结合立遗嘱人的真实意思来考察遗嘱效力。

　　从继承相关的法律规定上看，立遗嘱人享有立遗嘱的自由，只有在法律有特别规定时才受到限制。

　　同时，法律规定遗嘱类型是为了更好地保护立遗嘱人的真实意思。

　　因此，本案中，一审、二审法院均结合案件实际情况和证据材料，确认了钱奶奶、赵大爷对遗产安排的真实意思。

　　那么，对于夫妻之间约定相互继承，两人都过世后由第三人继承的共同遗嘱，后去世方有权变更遗嘱内容吗？

　　我们认为，这类共同遗嘱具有“遗嘱”和“夫妻合意”的双重属性，对于一方能否单独变更，需要考察以下因素。

　　首先，需要结合遗嘱内容判断是否有修改、撤销的约定，如果明确共同遗嘱不可单方修改、撤销，后去世方就应当遵守相关约定。

　　其次，如果没有相关约定，司法实践中倾向于认为后去世方的处分仅限于自己名下财产部分，不可处分先去世方财产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