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莉
齐邦媛被称为台湾文学的守护天使,《巨流河》 是她所著回忆录,记录了两代人从辽宁的巨流河到台湾南端哑口海的生命轨迹。
《巨流河》 中,我们看到,1937年,随着南京半成空城,中山中学随军向西南迁移,整整一年的颠沛流离之路,始终有教科书、仪器随行,无论何时何地,凡有容身之处,便是授课之所,便有朗朗书声。南开中学在迁至重庆后,抗战八年间教育青年无数,校长张伯苓以“中国不亡,有我”的志气,为宣扬教育救国之理想奔走呼号。众多学子,经战火纷飞而弦歌不辍,风云际会中,我们得见读书人的气节。作者是幸运的,南开中学毕业后,于乱世中在武汉大学继续学业;作者是勤奋的,从少年到白发,读书向学从未止歇。正因如此,我们得见她从一个体弱多思的小女子,成长为枝繁叶茂的阔叶木,不断汲取养分,根植于教育和文化传播,益人无数。
《巨流河》,有一部分如镌刻般的文字,属于蓝天中的张大飞。经历过家破人亡,少年张大飞却有和平宁静的神情。是他从天色已暗的隘口回头,发现了寒风凛冽的山岩上无助的邦媛,把十二岁的她牵下山,从此她眼中每一座平易近人的小山,都有他的回首; 是他 《圣经》 扉页上,写下:祝福你那可爱的前程,让她明白,前程可以用可爱形容; 是他在加入飞虎队后,每每从死亡边缘回到人间,便用浅蓝色的航空信,与二十岁的邦媛相互慰藉。可是,从某一天起,那浅蓝航空信竟如神迹般消失了。直到有一天,传来张大飞殉国的消息。他在遗留的信中向她表露心迹,同时也使邦媛获知,航空信消逝的那段时间,他已娶妻室。很难想象二十岁的她,如何承受这一切。抗战胜利后,作者无意间来到纪念张大飞殉国的礼拜堂,她没有签下自己真实的名字,想必尚无法释怀。半个世纪后的作者,已完全明白张大飞其人,如黑夜里绽放的昙花,灿烂高贵。同时也明白:凡事都有定期,生有时,死有时,寻找有时,失落有时……
《巨流河》 中,激荡人心的浪花还有许多:朱光潜先生融入中国文化、水乳交融的英诗课; 一生为故国招魂、追寻真生命的钱穆先生; 沧桑之后,昔日同窗接力背诵 《水龙吟》 的场景——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此时,白茫茫的柳棉已渐次飘落白发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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