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伟兴
家角柜上有个比脸盆还大的花腕,里面养着十几条形态色彩各异的金鱼。书看累了,我会坐在沙发上歇息,望着在清澈水中摇晃着尾巴,时而追逐嬉戏,时而聚散离合;时而吐着水泡,又时而翩翩起舞的金鱼,它们憨态可掬的造型,让人忍俊不禁。我撒了一勺子鱼饵,贪食的金鱼伽尔远逝,往来翕忽。瞬间勾起了我儿时养金鱼捞鱼虫的记忆。
记得是六十年代初,大院里的邻居几乎每家都有一个金鱼缸,养着热带鱼或金鱼。虽然地摊上有卖鱼虫,只需几分钱,但是没有邻居去买,都是自制网兜去河浜里捞鱼虫。
说实话,网兜制作的优劣,决定了捞鱼虫的数量。父亲心灵手巧,制作的网兜十分精致:网身是用透水的白色纱布缝制,网罩则用绿色纱窗,底部是敞开的。捞鱼虫时,先用绳子扎紧底部,捞好鱼虫,再将绳子解开,网身放入事先准备好的罐子里,密密麻麻的鱼虫就全部簇拥进罐子里,如此反复捕捞操作几次,就能凯旋而归。
那时我上小学,起先是父亲带我去第二条铁路(现甘泉新村)周边捞鱼虫。
我与父亲是步行去的,大约要走一个多小时。一路上父亲指导我记住各条路口醒目的参照物,以后自己去就不会迷失方位,我默默念叨记在心里。乡村的河浜大小不一,父亲告诉我鱼虫怕阳喜阴,我朝背阳处的河浜望去,远远就能看见水面上漂浮着一层红颜色的鱼虫。父亲用网兜在鱼虫聚集的水面不停地来回左右摇晃,鱼虫乖乖地钻进了滤网里,而水草杂物则被排除在滤网外,我能清晰地能看见网身一半都臌胀起来,我帮父亲解开扎紧的绳子,网兜里的鱼虫全部“逃”进了罐子里。父亲看看时间尚早,又带我走了百米田埂小路,在一条狭长的河浜旁停了下来,边抽烟边观察,随后拿出一张大网,指点我捕鱼的常识……
我与父亲各自拎着鱼虫及活蹦乱跳的鲫鱼凯旋而归,我兴奋地忙着给鱼缸里的金鱼喂鱼虫。望着争先恐后吞噬鱼虫的鱼儿,洋洋得意油然而生。
晚餐,母亲烹饪了一锅鲜美的鱼汤,看到一家人津津有味地咀嚼着我与父亲捕捞的鲫鱼,感觉十分的骄傲与开心。
与父亲捞鱼虫一星期后,正逢放暑假,我冲动着想自己去捞鱼虫,可又有些胆怯,于是就约上大我三岁的邻居男孩,两人结伴前往壮胆。
那天太阳像是个刚出炉的火球,将柏油马路晒得柔软,脚踩在上面,会留下清晰的印迹。没走一会儿功夫,我俩就被烤得汗流浃背,索性脱掉汗衫搭在肩上。我凭着印象,按图索骥总算走到了捞鱼虫的河浜,学着父亲做的操作程序开始捞鱼虫,似乎感觉手臂酸酸的。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忙碌,望着罐子里浮动的鱼虫,有说不出的兴奋。
打道回府的路上,阳光炙热烤人,身上隐约感觉被太阳晒得火热刺痛,且唇干舌焦,实在是走不动了,只得在途中的一家遮晾的店门口息力。眼睛盯着店里出来的人嘴里舔舐着棒冰,那个羡慕真让我馋水欲滴,可是摸摸瘪瘪的口袋,犹如霜打的茄子,蔫了。都说望梅止渴,而我俩闻到冰棍散发出飘着香味的冷气,无奈地咬着干裂的嘴唇再也高兴不起来。
午后的阳光丝毫没有减弱,我俩肚子开始饿了,显得没精打采。此时,姗姗走来一位白发老者,他和蔼地问:“鱼虫能卖点给我吗?”我答:“老伯,可以。”老者买了两角钱的鱼虫,我真是喜出望外,手里攥着钱赶紧奔进店里,买了两根雪糕,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独自一人吃一根完整的雪糕,十分惊喜。我嘴里含着凉爽且奶味十足的雪糕,手提鱼虫走在归家的路上,虽然热浪逼仄,但是心里仍然兴奋,手里紧攥着剩余的4分钱,还能买一个冰棍,已经忘记了饥饿与疲劳。
白驹过隙,转眼改革开放走过了40年,如今在家门口的苏州河畔,不仅能闻听到鸟语花香,还能见到微笑的捞鱼虫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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