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4版:情感档案

儿子高考失败,我何去何从

本文字数:4107

贰柒 制图

  □口述:李梦  记录:林可依

这些年来,李梦在儿子身上倾注了无数心血,事事以儿子为重心,完全忽略了自己。可是,她寄予了无限厚望的儿子,高考成绩却令她大失所望,更让老公失望至极,进而迁怒于她。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寄希望于儿子维持婚姻的想法有多愚蠢。

但是,这么些年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儿子身上,自己从没想过要学习提升,眼看着再过两年也就要跨入退休大军的队伍。离开了儿子的加持,她其实根本就是一无所有,还要整天看老公的脸色,时刻担心自己会被老公抛弃。

即使她想要改变这一切,但时光不会倒流。她现在很惶惑,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是继续看老公的脸色忍气吞声地过日子还是从头开始努力改变自己?

男人有钱就变坏

今年高考成绩下来后,我一下就傻了眼。虽然早就预计儿子的成绩不会太理想,但是还是距离我的预想差了很多。现实终归是现实,最后根据儿子的成绩,只能进了一所二本院校。

说心里话,我真想把儿子臭骂一顿。但看着他蔫蔫的样子,我又于心不忍。毕竟,他自己也不想这样。我只能说服自己,也许,他本来就是一个资质普通的孩子,是自己对儿子的期望太高了。

虽然想“明白”了,但我的心情却依然轻松不起来。尤其是看到老公每天板着一张脸进进出出,我的心里就更是沉甸甸的。我知道,他除了对儿子的失望,更多的是对我的厌恶,因为,这么些年他其实并没改变过对我的看法,不过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才和我维持着夫妻情分。但儿子这样不争气,他在大失所望之后,也必然会把账都算在我的头上,觉得我教子无方,更觉得我一无是处。

我和老公曾是同事,在同一家国企工作。他比我大几岁。我们也算是相识于微时。那时,他只是一个普通科员,我则是单位里的打字员。尽管那时条件一般,但我们也很甜蜜。

恋爱中的人总是有着各种小小的幸福。哪怕只是午饭时,他省给我的一块排骨,下午工作间隙,我悄悄送给他一个苹果,都足以让我们满足半天了。

但这种平淡的幸福并没维持多久,很快,他就不满足于工厂的这点死工资,从厂里辞职自己创业去了。

老公确实是有点能力的。自己单干没多久,他的事业就风生水起。就在我为他高兴的时候,我却没想到一场危机正在悄悄地向我袭来。他有钱后,身边的莺莺燕燕也多了起来。当然,这一切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当时,他总是借口工作忙,开始渐渐疏远了我。当我意识到事情不对后,他的心思其实已经完全不在我身上了。

我也想过放弃,可是却又心有不甘。毕竟,在他条件最差的时候是我陪着他走过来的。现在他事业有成了,却要让我把这一切拱手让人,我当然不愿意。

儿子成了我套住老公的王牌

那个时候,他铁了心地想要和我分手。我则铁了心地要和他在一起。为了达到目的,我甚至不顾尊严地一直紧黏着他。明明知道他讨厌我,我还是会以各种借口去他的公司、家里找他,他显然被我黏得没办法,也只能和我继续保持恋人关系。但我心里也很清楚,即使和我在一起,他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并没有断。

最后,总算老天有眼,我如愿以偿地怀孕了。当他知道我怀孕时,脸色很不好看,但当他知道我怀的是男孩时,态度却立刻变了。

为了验证我说的话是否是真的,他还亲自陪我去医院找熟人又鉴定了一遍。当核实了确实是男孩后,他激动地摸着我的肚子,一遍遍地呢喃着:“儿子,儿子。”

那一刻,我心里也是激动不已。看他这样子,我就知道嫁给他是十拿九稳了。果然,他以最快的速度和我领了结婚证,又在四星级酒店办了豪华婚礼。那天,来了很多宾客,大家一边恭喜我一边对我充满了羡慕,因为我嫁了一个有钱的“大户”。我悄悄地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对里面的孩子充满了感激,我心里很清楚,是他拯救了我,让我如愿所偿。他就是我最大的福星。

不出所料,儿子降生后,老公对他百般疼爱,我也使出浑身解数,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对儿子的照顾上。我知道,他不仅是老公的心头肉,更是我们婚姻的护城河,有了儿子这张王牌在手,我就不怕老公这个孙猴子跳出我如来佛的掌心。

为了儿子我放弃了事业

儿子从小体质弱,经常生病,感冒发烧那是家常便饭。老公忙着他的公司业务,带儿子的重任就压在我一个人身上。不过好在那时候我已经不做打字员了,在办公室谋了个闲职,工作比较轻松。为了带儿子看病,我经常请假,周围同事都颇有微词,我也只能硬着头皮顶着。不过好在领导对我还蛮照顾的,那几年我总算磕磕绊绊地把儿子拉扯大了。

儿子进了小学,我本以为可以松口气了,可是老公却对我提出了新要求。他对儿子的学习极为重视,还说他朋友的孩子读的都是名校,我们的儿子也不能落后。儿子还在幼儿园的时候,他就找人托关系让他进了市级重点幼儿园,到了小学,又进了一所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民办小学。钱花了不少,他说不在乎,只要儿子有出息。他希望儿子好好读书,将来能子承父业,把他的公司扩展壮大。

我明白老公这番话的重量,更明白自己身上的担子。他整天要忙着挣钱养家,接送孩子上下学和外出补课的任务就责无旁贷地落在了我身上。

我家住在上海的西面,我工作的单位在东北角,每天路上就要耗去许多时间和精力,但即便如此,我回到家还要管儿子读书学习到深夜。每到周末、节假日还要带着他到处去补课。几乎没有可以歇一歇的时候。

虽然人很累,但我还是整天像打了鸡血一样。我知道我不仅是为儿子的前途在打拼,更是为了自己在打拼。老公的事业越做越大,每天回来得也越来越晚,男人经常在外面交际应酬,谁都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儿子小学三年级时,单位实行定岗定酬,明确根据职称来确定岗位和薪酬。

人事好心提醒我,我年纪还轻,趁早转技术岗位对自己以后的发展肯定更有利,收入也更高。但是转岗,需要通过全国的专业技术职称考试,人事让我快点准备,还说我年纪轻、记忆力好、反应快,考试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人多少总有点攀比的心理,我当然也有,所以那次我被人事说得很动心,也真的去买了教材,还准备报个培训班为考试做准备。

可是我的想法却遭到了老公的强烈反对,他说我们家不在乎我挣的那点钱,儿子才是最重要的,我的职责就是照顾好儿子,为儿子服务好。不要去想那么多不切实际的事。

我被老公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有点失望,但再仔细想想,如果自己一意孤行,因为自己读书学习而耽误了儿子,那肯定会被老公骂个半死,他对我也会更加嫌弃。这样一想,我还是决定忍痛放弃考试的机会,全心全意地扑在儿子的身上。

就这样,我选择了管理岗位,工资定在了科员这一档。这么多年一直没变动过。而很多我的同事,从初级职称升到了中级职称,还担任了一定的领导职位,事业上把我甩开了一大截。

把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是我最大的错

儿子小学毕业,老公又想方设法帮他找了市里排得上号的民办初中。我则继续带着他奔波在周末补课的路上。我们都对儿子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尤其是我,知道自己一事无成,最大的希望就是儿子了。如果儿子争气,那我的后半生就可以“母凭子贵”了。

儿子中考时,我对他充满了信心。想到这些年,我陪着他东奔西跑,上了那么多的补习班,交了那么多的学费,这一切不会是白白付出吧。儿子考试结束后,遵照老公的嘱咐,我带他去欧洲玩了一大圈。临走前,老公还特意嘱咐我,一定要把儿子管好。如果路上有个什么闪失,那他和我没完。

老公对儿子的重视让我欣喜,但他对我的态度,却让我心寒。似乎我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无足轻重,他关心的只有儿子。也因此,我越发希望儿子能争气考个好学校,不单是为他自己,也为我这个当妈的。

但考试成绩出来,我们全都傻了眼。儿子的成绩只勉强够得上最差的区重点。那些天老公的脸色很难看,但他不是责怪儿子不争气,而是把火都发到了我身上,怨我没有把孩子管好,致使他的成绩一塌糊涂。我心里有苦却说不出,这么些年为儿子的付出只有我自己心里最清楚。他对儿子从来不管不问,只知道有事就拿钱砸,从来不知道带一个孩子有多辛苦。但我却不敢叫屈,毕竟他是家里的经济支柱,我们全家的生活都要靠他。不仅家用开销,家里请的家政阿姨都是他花的钱;我平时开的宝马车,身上穿戴的名牌衣物和包包,也都是他出钱给我添置的。我挣的那点工资,确实只是杯水车薪,根本负担不起我现在的生活品质。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儿子进入高中后,一如既往地陪着他到处上补习班。但我已经感觉到儿子对学习似乎有了一种恐惧心理。他的言词间也充满了悲观,似乎对自己的未来已经失去了希望。

我只能一遍遍地鼓励他,但也收效甚微。果然,这一次的高考他再次发挥失利,让我和老公大跌眼镜。

儿子考得不好,我又成了老公眼里的罪魁祸首。他照例把我臭骂一顿,此后便对我不理不问。学校开学,儿子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家,日子越发难过了。老公每天照例不到深夜不回家,一回到家便洗澡上床睡觉,和我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有一次醉后他就吐露过一句,觉得儿子之所以学习不好都是遗传了我的基因。因为我学历不高,以前就是个打字员。他的口气里是满满的不屑,让我听了一阵心寒。我知道老公其实一直瞧不起我,但我以前一直幻想着只要儿子争气,他总要看在儿子的份上对我好一点,可如今我的梦想全都破灭了。再看看自己,确实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让老公高看我一眼。说实话,我真的挺后悔,如果当初能够在自己身上稍微多花点力气,也许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如今,我已经快50岁了,马上就面临着退休,现在再改变,还来得及吗?

手记>>>

不要让孩子成为唯一的寄托

李梦的故事真的让人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现代社会的女性,竟然要靠儿子来赢得自己在丈夫心中的地位,并借此维系自己的婚姻,真是让人感觉十分可笑。

可是可笑的同时也让人感觉可悲。为什么现代社会还会有这样的现象存在?为什么这些女性压根没意识到其中存在的问题,反而觉得母凭子贵是理所当然?因为她们的思想观念还停留在夫权时代,把依赖男人,仰仗男人当做自己的生存法则。因此想方设法地讨好男人,甚至将孩子作为筹码,母凭子贵,以为有了儿子就有了一切。却独独忽视了自身的完善、提升,忽视了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要想活得漂亮、滋润,只有通过不断提高自己的综合实力,而不是成为男人的依附,时时刻刻看男人的眼色,害怕自己哪一点没做好,随时被男人抛弃。

李梦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还算为时不晚。愿她往后余生为自己而活,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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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法治报情感档案 B04 儿子高考失败,我何去何从 2020-11-11 2 2020年11月11日 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