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问上海法院“胜诉退费”专项整改

　　□法治报记者  胡蝶飞

“有些案子竟然在结案半年、一年后仍然没有退费成功……”已经生效的案子，诉讼费为什么一直没有退给胜诉方？

胜诉退费问题直接影响老百姓获得感，关乎司法公信力。自今年6月起，一场针对“胜诉退费”痛点问题的“穿透式”专项整改在上海各级法院展开。

为何要专项开展“胜诉退费”整改？上海各级法院具体如何整改？时至今日改得怎么样了？未来，如何预防不再“回潮”？

近日，记者带着上述问题走进了上海多家法院。从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获得的数据显示，专项整改期间，全市法院共清理排查民事、行政案件62.3万件，清理出应退费案件9.35万件，目前已完成退费9.33万件，成效显著。同时，本市还探索建立了电子签章、批量退费等一系列机制，旨在“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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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为何要开展“胜诉退费”专项整改？

胜诉退费

超时、拖延问题突出

“之前经常有当事人来问我，为什么官司赢了，诉讼费一直没有退？”中国民主促进会会员、高朋（上海）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宓晓亭告诉记者，他代理案件时，常常会被问及诉讼退费事宜。

“胜诉退费时间长短，直接关系到当事人的获得感，影响司法形象，应该引起重视。”基于此，宓晓亭写下《建议将法院诉讼费退费时效作为政法教育整顿整改重点》一文，并发表在2021年5月底政协上海市委办公厅《挚友诤言》上。

其实，胜诉退费并非新问题，也并非上海独有。早在2018年4月，上海法院就曾率先在全国法院系统开展“胜诉退费”专项整改活动，取得初步成效。

然而，这一“顽症”却难以根治。

统计数据显示，自2018年4月至今年5月，上海各法院“胜诉退费”天数为61天，按照法律文书生效之日起15日内退还胜诉方诉讼费的有关规定，“胜诉退费”存在超时46天的问题，拖延现象比较突出。

究其原因，除了部分当事人不愿意提供退费账号，有的提供了错误账号，还有的因为诉讼退费金额较小索性放弃退费，导致无法退费外，法院方面存在部分法官依法主动退费的意识不强，上下级法院衔接不畅、法院与当事人的沟通不到位，主体责任落实不到位，信息技术未能及时更新升级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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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具体如何整改？

“穿透式”落实

力度大见效快

“胜诉退费”痛点堵点问题群众反映强烈，原因复杂，到底该怎么整改，才能高效且实实在在解决问题？

上海高院高度重视，同时反应迅速，手段“铁腕”。

今年5月31日，上海高院即下发《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关于深入开展“胜诉退费”专项整改活动的通知》，决定自6月1日起在全市法院开展为期1个月的专项整改，并将此次整改活动列为上海法院“我为群众办实事”项目之首。

6月4日，上海高院向全市法院又发出了《关于加快“胜诉退费”整改清理工作的通知》，要求退费清理工作全力做到“应退尽退”，绝不走过场。

全市法院明确整改目标：对2018年4月1日至今年5月31日生效的民事、行政案件，于6月10日前全面清查，结合实际，采取分期分批、先易后难等方式，依法、足额、主动退还胜诉当事人预交的诉讼费用，于6月底前全面完成清退。

对今年6月1日后生效的民事、行政案件，严格执行“生效后15日内退费”等法律规定，全面实现“一次、全额、足额”退费。

全市三级法院迅速行动起来，如虹口区人民法院第一时间成立“胜诉退费”整改工作领导小组，由党组书记、院长王宇展担任组长，作为第一责任人。同时全面核查，先摸“家底”，再实行销号管理，分期分批，清退一个核销一个，确保整改落在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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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整改至今效果如何？

为5块钱“较真”

已完成退费9.33万件

“我们坚持边查、边退、边整改，专项整改期间，全市法院共清理排查民事、行政案件62.3万件，清理出应退费案件9.35万件，目前已完成退费9.33万件，退费率达到99.8%。”上海高院立案庭副庭长陈佳玉说出这组数据时，舒了口气。

“短短1个月，退费率能达到99.8%，这是我没有想到的，远远超出了预期。”近日，听闻这组整改数据后，宓晓亭既惊讶于上海法院执行效率之高，同时也能感受到这“铁腕”整改背后的不易。

“我们很多法官克服了案件多任务重的困难，抓紧办理退费，做到尽职尽责，一个不漏。”对此，虹口法院立案庭专职党务干部王音深有感触。

胜诉退费“难点”案件中，不少是劳动争议类案件。“这类案件只需当事人承担几元诉讼费（一般是5元），不过是一餐早饭钱，当事人自己都没有把这点小钱记在心上”。王音向记者分享了一个案例。周某因劳动合同纠纷，将原就职公司诉至虹口法院，要求对方支付违法解除劳动合同的赔偿金、工资差额和业绩提成，并预付10元案件受理费。虹口法院经审理判决被告公司向周某支付9000余元工资，10元案件受理费由原、被告各半负担。

法官根据卷宗中的联系方式找到周某，并耐心解释胜诉退费的相关规定，尽管并不在意这5元钱，但周某仍表示理解，向法官提供了开户行和银行账号，最终由书记员为当事人落实退费手续。

“虽然几元的金额确实微不足道，但小额的胜诉退费工作进行起来却并不轻松，有的当事人怕麻烦不愿提供信息。我们的法官不厌其烦，充分沟通，对每一笔小额诉讼费逐一清理，绝不走过场。”王音说。

正是凭着这股为群众利益“较真”的劲儿，截至6月30日，虹口法院已完成清理排查案件总数10904件，经清理应退费案件数3565件，完成退费案件数3565件，胜诉退费率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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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如何预防顽疾无法根治、再“回潮”？

抓源头求“长治”

探索建立系列机制

尽管上海法院“胜诉退费”专项整改已经取得阶段性成效，但仍有人表示担忧，未来究竟还会不会再“回潮”？有没有长效机制能够一直督促规范？

为建立长效机制，上海高院制定出台《上海法院“胜诉退费”工作若干规定》，明确了退费途径，规范了办理流程，严格退费期限，打击违法违规退付，完善胜诉退费保障机制等，可以说从制度上扎紧了篱笆。同时，上海法院充分运用信息技术，为当事人和法官办理“胜诉退费”提供全方位、精准化智能服务。

上海高院还完成了审判系统中“胜诉退费”相关模块的升级改造，将“胜诉退费”银行账号纳入立案必填项。

“吴律师您好，我是松江法院立案庭工作人员，今天致电您是关于您之前寄过来的立案材料。根据最新规定，为高效保障原告合法权益，现在胜诉退费银行账号已成为诉讼必要材料，麻烦您填写‘胜诉退费’银行账号确认书提供过来。”这是松江区人民法院邮寄立案窗口的小张，近日给邮寄立案的当事人打的第N通解释电话。最近几天，小张一直在忙着收集原告们的胜诉退费信息，以便登记立案。

“这样，就从源头上解决了当事人不愿意提供账号或账号信息错误等问题。”陈佳玉介绍，此外，各家法院还在诉讼服务中心设立了“胜诉退费”专窗，为不会使用智能设备的老年人等特殊群体提供服务。

线下线上的双重保障，不但确保了通过邮寄、窗口及网上等不同方式立案的当事人均可便捷填写“胜诉退费”银行账号确认书，也获得了当事人的一致好评。“你们法院提供电子版的‘胜诉退费’银行账号确认书，简直太方便啦！”吴律师忍不住在电话里感叹，“我还以为这次需要特地去窗口填写，来回奔波，现在可以直接下载，大大方便了我们律师，也方便了当事人！”

记者了解到，上海高院已在上海法院诉讼服务网、“上海移动微法院”微信小程序、“上海法院12368”微信公众号等在线诉讼服务项目中增加“胜诉退费”界面，方便胜诉当事人督促退费进度。

针对原来纸质审批流程效率低的问题，上海高院在审判系统中增加了自动签章功能，案件的书记员、法官助理、承办法官完成在线退费登记后，可以直接在线提交审批并申请电子签章，无需线下打印和纸质盖章。同时，还增加“应退未退”及“超15天”提醒功能，增加批量退费相关功能，方便办案人员一键批量退费，有效提升退费效率。

目前，上海法院的胜诉退费工作已经逐渐进入“主动退费、实时提醒、一键操作、全程监管、智慧联动”的新常态。

“虽然未退费案件占案件总数的比例很小，但对于当事人来说那就是100%。上海法院将积极回应群众期待，全力解决人民群众反映的问题，不断增强人民群众的获得感与满意度。”上海高院党组书记、院长刘晓云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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