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建议叫停“熊孩出没夜店”

□法治报记者  夏天

良好的营养让他们看起来并不太像未成年人，而某些酒吧形同虚设的入场核验也让那些未成年人轻易蒙混过关。一群不满18岁的青少年，在上海中心城区的夜店玩到凌晨3点，再带一身酒气鱼贯而出。青春的荷尔蒙在酒精刺激下挥洒错了地方，让他们又卷入一场结伙斗殴……

对于上海的检察官来说，办理这起刑事案件只是第一步，而在上海大大小小的酒吧，还有多少未成年人被轻易放入？他们又是如何获取烟酒的？又有多少娱乐场所存在涉未成年人隐患？在35年来不断探索形成的未检业务一体化优势助推下，上海多个基层检察机关牵头相关部门，开展了针对辖区内娱乐场所的社会治理行动，他们发现问题，制发检察建议，开展公益诉讼，建章立制，适时“回头看”，促娱乐场所守好门、看好人、控烟酒，为青少年守护健康的成长环境。

“适合学生党喝一杯”的酒吧，未成年人打了场群架

刚办完成人礼的女生小王终于能去酒吧了。“我今年刚满18岁，所以说法律上规定我可以去‘Club（此处指夜店）’了。”她来到黄浦区一家知名酒吧“doordb”，这里有昏暗粗犷的工业风装潢，映射着绚彩迷幻的LED灯光，是不少年轻姑娘“打卡”拍照的好去处。小王已有6年留学生涯，对“Club”早有自己的理解。在她看来，玩“Club”最重要的是有一群兴趣相投的朋友，“比如我们会经常聚在一起讨论音乐，大家的想法非常丰富，在一起的时候也会有非常多的灵感，我们经常会这样一直玩到半夜，真的是非常开心的事情。”

“今夜不回家”是doordb一款酒品的名称，除此之外，许多仅售数百元的酒品价格也较市面上其他夜店更亲民，让这里赢得了“适合学生们喝一杯的好去处”的业界口碑。但是，如果有比小王更低龄的未成年少男少女出现在这里，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去年6月，多名未成年人在这里玩到凌晨3点才离开，随后与他人发生争执，并引发结伙斗殴，严重扰乱了社会秩序。

收到检察建议后，夜店承诺营造“绿色娱乐空间”

未成年人的年少轻狂，岂能任由灯红酒绿引燃？案发后，未检检察官们行动了。在黄浦区，检方联合区公安分局、区文化和旅游局执法大队，就酒吧、KTV涉未成年人保护开展联合专项检查行动。在专项活动中，检查组通过走访辖区内上述场所，对“未成年人禁止入内”警示标志的张贴、未成年人进入场所的核查等情况进行排查。针对当场发现未张贴、或未在显著位置明示“禁入标志”的情形，检查组当场督促场所进行整改。

检查组同时发现，doordb确实存在向未成年人出售酒精类饮品、纵容未成年人多次出入等现象。“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和《中华人民共和国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法》的相应规定，该酒吧接纳未成年人并销售酒精类饮品的行为已违法。”检察官决定对其制发检察建议，明确该酒吧应根据相关法律规定，在门口醒目位置设置禁止未成年人进入和禁止向未成年人出售烟酒的标志；督促酒吧安保人员及其他员工对进入酒吧客人进行身份识别，发现有未成年人的，及时劝离，若不听劝阻的，可采取报警措施，努力杜绝此类违法违纪行为的发生；以及进一步筑牢未成年人出入酒吧并向其出售酒精类饮品危害性、违法性的认识，加强酒吧安保排查力量，筑牢思想防线。

“我单位积极响应，对存在的问题非常重视，并做出了深刻反思。”收到检察建议后一个月内，酒吧的经营公司就对检察建议作出回函，表示对此前存在的问题进行了彻底整改，并承诺为上海年轻人创造绿色的娱乐空间。很快，消费者们发现进入doordb都必须出示身份证了，以防未成年人入场。不仅如此，在黄浦区联合检查活动中、检察官、民警以及文旅执法人员还注重普及未成年人保护相关的法律法规，向相关娱乐场所明确，必须依法履行问询义务，核查未成年人情况，并严格落实强制报告制度，切实提高经营者的未成年人保护意识以及安全意识、守法意识，推动酒吧、KTV等娱乐场所结合自身存在问题积极整改。

公益诉讼推动行政机关加强行业整顿

事实上，未成年人违法进入娱乐场所、酒后闹事的案件并非偶发。近期，杨浦区检察院专门统计了近三年涉KTV、酒吧等娱乐场所的未成年人犯罪案件后发现，未成年人偷偷进入娱乐场所尽情玩耍，进而引发犯罪行为的案件占比居高不下。

为此，杨浦检方也突击检查了多家涉案的娱乐场所，发现娱乐场所存在接纳未成年人，或未在显著位置设置禁入标志等违法违规问题。同时，检方梳理了近三年未成年人酒后激情犯罪的案件情况，并通过对多家烟草制品经营店铺进行明察暗访，发现存在未成年人在各类店铺购买烟酒类商品，以及部分店铺存在未规范设置禁售标志等问题。

检察机关及时启动了公益诉讼程序，黄浦检方在开展联合专项检查行动的同时，也向具有监管职能的行政机关制发诉前检察建议，建议对未成年人不得进入的娱乐场所加强巡查和整顿，对所发现的违法违规情况严厉查处；同时对经营者开展不得接纳未成年人的法治宣传，对群众拓宽举报投诉途径等。杨浦检方针对辖区内存在的向未成年人兜售烟酒问题，向主管行政机关制发诉前检察建议，建议重点巡查中小学校园周边的经营店铺，对违规向未成年人售烟酒及未规范设置禁售标志的经营行为进行严格监管。

保护经验从一片辖区推广到整座城

相较于热闹喧嚣的酒吧、夜店，还有更隐秘的娱乐场所悄悄滋生着对未成年人的隐患。今年上半年，针对有未成年人在点播影院的封闭隐蔽空间内受到侵害，又无力及时获得救助的类案，长宁、奉贤未检先后立足办案基础，牵头展开社会治理。

长宁区检察院在联合区公安分局展开的突击检查中，发现涉案点播影院存在密集包间且墙体隔音，包间内设榻榻米型座椅、包间均安装门锁等问题，追求私密性却忽略了安全性；在办理观影登记时仅登记主联系人信息，没有对随行人员信息进行登记，导致未成年人随意进入该影院观影消费，安全隐患巨大，严重侵害未成年人合法权益。

检方不仅向涉案点播影院制发检察建议促其落实整改到位，还与区相关部门联合出台《点播影院规范经营风险提示》，对点播影院的设施设置、管理制度等方面提出提示与建议，为点播影院行业设定了经营门槛，确保筑牢安全防线。截至目前，辖区内四家点播影院均已收到《点播影院规范经营风险提示》，纷纷表示将依法规范经营，杜绝安全隐患。

这一做法更引起了市政协委员的关注，委员通过市政协提案，建议进一步规范点播影院经营活动、加强未成年人观影管理、完善监管机制，从全市层面推动点播影院规范发展，加快推进立法进程，让未成年人的健康成长没有灰色地带。

奉贤检方则联合区文化执法大队、区新闻出版和电影管理办公室、区公安分局治安支队共同制定《奉贤区未成年人出入点播影院五项规定》，确定点播影院参照旅馆行业对未成年人出入进行监管，要求经营者接待未成年人时尽到特殊注意义务。在“奉五条”试运转的两个月内，“未小贤”落实新未保法赋予检察机关的监督职能，督促行政机关履行日常监管职责。区文化执法大队首创点播影院观影人员登记本及点播影院巡查本，“未小贤”与区文化执法大队、区公安分局治安支队组成联合监管小组，适时开展“回头看”、夜间突击检查，多次巡查“奉五条”的试行情况。针对点播影院夜间经营时间长的情况，联合区文化执法大队对辖区内点播影院开展夜间突击检查，不定期对点播影院接待未成年人出入问题进行突查，实现24小时全天候监管。

针对案件中一处点播影院所在地系在外区，“未小贤”与该区检察院联系沟通，征求意见后就点播影院存在的监管疏漏问题向该区文化和旅游局执法大队、新闻出版和电影管理办公室制发检察建议均获回复，得到了该区职能部门的高度重视。目前，“奉五条”试运转效果良好，梦想空间点播影院的法人代表主动在旗下20余家连锁店推行“奉五条”做法，覆盖全市各区。

上海未检工作从1986年创建35年来，创设了一系列未成年人特殊司法保护机制，特别是近5年来，形成了涉未成年人刑事、民事、行政、公益诉讼“四大检察”工作格局，创新涉未成年人公益诉讼检察工作，不断拓宽监督线索发现渠道，发挥未检业务一体化优势，积极开展刑事附带民事公益诉讼，打好多类型检察建议综合运用“组合拳”。来自市检察院的统计显示，2018年至2020年，各级检察院共发出涉未成年人公益诉讼诉前检察建议135件。上海检察机关表示，将继续全面参与未成年人保护社会治理，延伸职能积极参与未成年人关爱保护工作，校园周边专项治理，推动多部门齐抓共管，形成未成年人综合保护合力。（文中除“梦想空间”外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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