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案件”背后的“大情怀”

□法治报记者  胡蝶飞

一辆装满食用油的平板货车，两名违规作业的电焊工人，飞溅的高温焊渣，25分钟，从阴燃到明火……2019年那场大火背后有怎样的办案故事？

上一秒网络主播刚换上新衣，下一秒镜头里却突然被警察带走，直播秀场顿时沦为抓捕现场……这起上海首例直播售假刑事案件线索从何而来？侦办过程中又遇到哪些棘手问题？

近日，在上海市虹口区人民检察院一年一度的优秀案（事）例风采展示会现场，这些备受关注的网络热点案件再次成为“主角”。而幕后的承办检察官们也走到台前，娓娓道来案件办理始末和背后的故事。

于新时代检察官而言，如何把握好“小案件”背后的“大民生”“大情怀”，在监督办案中展现检察官履职担当和社会责任感？4年来，虹口检察院“新时代新担当新作为”品牌建设赋予了自己的答案。

飞溅的焊渣25分钟后燃起的大火

一辆装满食用油的平板货车，两名违规作业的电焊工人，飞溅的高温焊渣，25分钟，从阴燃到明火……2019年底的一场大火，可能不少人至今还印象深刻。

熊熊大火从白天烧到黑夜，所幸并未造成人员伤亡，但事故却造成直接经济损失约2884万元。

究竟是什么引发了这场大火？两名作业的电焊工究竟是否违规作业，构不构成刑事犯罪？这背后又有怎样的办案故事？

“两名涉案人员到案后都做无罪辩解，拒不认罪……”会上，检察官黄鑫曌将这起重大责任事故案办案始末娓娓道来。

根据消防部门初步认定，2019年12月13日上午9时许，动火人王山（化名）和监火人郭力（化名）在一平台处作业，该处紧挨厂区马路。随后，郭力擅离职守，而王山擅自违规进行电焊动火作业。

当天10时34分许，一辆装满食用油的平板货车从仓库出发，行驶1分多钟后经过王山的电焊作业点。此时，500度的高温焊渣溅落在下方途经的平板货车上，导致食用油外包装纸箱发生阴燃。平板货车继续行驶了25分钟后，起明火并扩大成灾。

“如此远的距离，不可能是我作业焊渣引起的。”两名涉案人员到案后却拒不认罪，王山如此辩称。

面对“零口供”挑战，如何找到充分证据并尽可能还原客观事实成为办案关键。

“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二人是否违反有关安全管理的规定、违规行为与火灾发生是否有直接因果关系、高温焊渣是否有能力跨越时空障碍及唯一性等问题。”检察官黄鑫曌介绍。

检察机关先后与公安、消防举办了三次案件推进会，并对案件证据进行全程指挥取证。

检察官会同公安机关对8名关键证人制作询问笔录，并多次走访了案发现场，证实了两名涉案人员确实违反了《危险作业安全操作规程》进行作业和监护。

同时，检察官认真查看了100多份监控视频，全面调查排摸、核实了案发现场情况，排除了烟蒂引发火灾和人为纵火可能性。

“接下来，就是要解决焊渣是不是真凶的终极问题。”黄鑫曌的话也是台下与会者共同的疑问。起火的平板货车途经了10个动火点，如何确认是王山那处动火点焊渣导致？

消防部门通过对起火建筑物重新地毯式现场勘查，终于在现场的燃烧残留物中提取到唯一的一枚金属颗粒物，排除了其他10个动火点引发火灾的可能性。

此外，检察官与侦查机关共同查实，焊渣的飞溅距离最远可达9.5米、溅落在商品可燃包装物上阴燃最长可达4个小时。

最终，虹口检察院结合其他指认录像、排查报告、模拟实验等证据，确信系王山和郭力的危害生产安全行为导致了火灾的发生，以重大责任事故罪向法院提起公诉。法院经审理后最终认定了检察机关指控的犯罪事实和量刑建议。

“正义是具体而微的，一旦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事实，那么剩下的，不管多么不可思议，那就是事实的真相。”台上，检察官的话掷地有声。

在维护企业生产“促发展、保安全”的时代背景下，更需要检察人员发扬求极致的工作作风，坚持司法担当的初心，发挥法律研判和证据把握的优势，在打击犯罪中发出捍卫企业生产安全的检察之声，有效防范遏制事故发生。

上一秒换装下一秒被抓“直播第一案”的背后

2020年8月28日下午，浙江杭州某直播间内，网络女主播廖某正在对着镜头试穿各类女装。镜头背后，数以万计的粉丝正在围观这场带货直播。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前一秒廖某刚换上一件衣服准备摆姿势，下一秒镜头里却突然走进一群便衣警察将她带出画面，直播戛然而止！

直播秀场顿时沦为抓捕现场，引起公众一片哗然。

“这起上海首例直播售假刑事案件，还要从我们的检察大调研说起。”虹口检察院检察官牟莉的话，让与会者的目光再次聚焦这起“网红”案。

原来，在大调研的过程中，有一家知名的服装企业向虹口检察院反映，有网红主播在直播间销售假冒该企业品牌服饰，单场直播的销量就达到300余万元。仔细聆听诉求后，检察机关认为该网络主播的行为可能已经构成侵犯知识产权罪，于是立即将该线索移送公安机关。

“这是上海首例直播售假刑事案件。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我们在办案过程中也遇到了很多棘手的问题。”检察官坦言，比如，为了规避风险，直播团队会在直播结束后立即删除回放，如何固定证据？又比如，主播在直播中通常以“驴家”“香奶奶”等词语来暗示品牌，并且在直播展示商品时以胶带覆盖商标，如何证明他们实际销售的就是侵权商品？再比如，主播的身份类似于网店的“广告商”，如何证明他具有售假的故意？在真假混卖的情况下，又如何去区分假货的销售金额？

为解决上述办案难点，检察官在立案后即提前介入，引导侦查，明确了取证方向和证据标准。

“为了区分出直播销售的侵权商品，我们观看了150多个小时的直播录屏文件；为了证明直播展示的商品与商家销售商品的同一性，我们比对了99万余条直播销售数据；为了证明实际销售商品是侵权商品，我们从10万余条网店销售数据中筛选买家进行取证，从而一环扣一环地连成了我们指控犯罪的证据链条。”牟莉说。

最终，包括主播团队、供货商家在内的40余名参与直播售假的人员被处以刑罚，实现了从“供货”到“带货”的全链条打击。这起“直播第一案”的成功办理，也为今后同类案件的办理提供了借鉴。

你以为案件到此就结束了？不！在办案中，深入思考、主动挖掘背后的深层次治理漏洞，找到症结、病灶，综合用好检察建议、公益诉讼、行政争议实质性化解等手段，开出“药方”，已经成为检察官们的“自我要求”。

检察官发现，廖某所签约的公司是一家处于成长期并且在行业中具有一定影响力的电商经纪公司，虽然这家公司没有直接参与犯罪，但是其疏于对签约主播的监督和管理，也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本案的发生。

在研判直播电商行业高发频发风险点并对这家公司开展深入调研的基础上，结合办案实践，检察机关又向其制发并现场宣告送达了检察建议，引导其树立产权保护意识，进一步完善合规体系。

“直播间绝非侵权售假的法外之地。我们希望通过刚柔并济的法律监督引航直播新经济的健康发展。”检察官牟莉在讲述的最后如是说。

连续四年评选  打造“金矿银矿”

记者在现场看到，当天，共有11名优秀案（事）例获奖检察官先后上台，讲述他们办理案件背后的故事。

在上海市首例消费侵权领域行政公益诉讼案中，针对摄影公司“天价”写真侵害消费者权益问题，检察官主动支持受害大学生提起民事诉讼，并启动公益损害调查，坚持从办理一案到治理一片；在方某某盗窃不起诉案中，面对老年人屡屡作案偷水果，检察官从“心理疗愈”“督促监护人监督”等实践中对老年人特殊群体开展司法保护……

从小案到大案，从行业到民生，案子虽各个不同，但每个优秀案（事）例中都凝结着检察官“求极致”“讲担当”的办案精神和理念。

而这样的评审展示活动并非首次，虹口检察院已经连续举办了四年，并形成品牌。

四年来，该院已在办理案件中评选出41个优秀案（事）例，39个优秀案（事）例获提名奖。其中不乏上海市首例殴打公交车司机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案、德邻公寓行政公益诉讼案、网红直播售假案等具有一定社会影响力的典型案件。

“一个案例胜过一沓文件。典型案例就是我们的‘金矿银矿’，品牌建设就是我们的‘明星店招’。”在虹口区人民检察院党组书记、检察长孙军看来，任何一件案件办理过程都不能成为机械执行“文本法”的过程，要用心、用情办好每一个案件，能动积极地回应人民群众的法治关切，努力把“求办案极致”转化为检察官的内在职业追求，发挥检察工作在引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方面的独特作用，当好社会公平正义的“看门人”。

虹口检察院将深入贯彻落实最高检“质量建设年”要求，在办案中求极致，在监督中铸品牌，用检察机关的主动作为、履职担责，助力全力打造“上海北外滩、浦江金三角”，以实际行动迎接党的二十大胜利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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