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坚
宿州得而复失,宋师兵溃符离,史称“符离之溃”,也就是隆兴北伐之败——这是宋孝宗时唯一的北伐。如果说,“符离之溃”的主因是邵宏渊因为“耻于功不自己出”而不断搅局并不过分,那么,隆兴北伐之败的主因恐怕就不能归之于邵宏渊了。宿州之地,宋军可以得而复失,为何就不能像金军那样失而复得?“疆场之一彼一此,兵家之或胜或负”,这原是寻常之事。宋孝宗既有复兴之志,就得有屡败屡战的思想准备,要经得起胜,也要经得起败。“符离之溃”,他与枢密使张浚本来应当弄清楚李显忠与邵宏渊得而复失之原因,并对因为“耻于功不自己出”而不断搅局的副招讨使邵宏渊及其他有关人员予以军法处置,从而吸取教训,严肃军纪,重振士气,重振军威,以图继续北伐。但宋孝宗没有这样的素质,没有将符离之溃只当作隆兴北伐的一个战役。宋师打下宿州,他很高兴。宋师兵溃符离,他就不想再战。
侍御史王十朋当时向宋孝宗进言:“臣谓今日之师,为祖宗陵寝,为二帝复仇,为二百年境土,为中原吊民伐罪,非前代好大生事者比,亦当内修,俟时而动。陛下恢复志立,固不以一衄为群议所摇”。但宋孝宗没有像王十朋所希望的那样“俟时而动”,倒是因为“符离之溃”的这“一衄”而“为群议所摇”了。史书写得明白:“至是帝以符离师溃,乃议讲和”了。于是“急于求和”的“汤思退当国”,隆兴北伐转瞬成了隆兴和议。
史家对宋孝宗的总体评价不错,其中一条说他锐意恢复中原,恐怕得打点折扣。我想,当他开始为岳飞平反昭雪,当他重新起用主战派张浚,发动隆兴北伐之时,或可称为锐意恢复中原,但这时间相当短暂。当他变隆兴北伐为隆兴和议之时,已经失去这种“锐意”了。宋孝宗倒并非一味地倾向主和派,他曾严厉指责汤思退:“金无礼如此,卿犹欲议和。今日敌势,非秦桧时比,卿议论,秦桧不若!”吓得“思退大骇,阴谋去浚(即张浚)”。但汤思退让他的属下编出“驿奏兵少粮乏,楼橹器械未备”之类的“和议”理由,又总是使“帝惑之”。
隆兴和议并不很顺,金人提出的条件很苛刻,宋孝宗的底线是:“四州地及岁币可与,名分、归正人不可从。”,所谓的“四州”,即乃是海州、泗州、唐州、邓州;所言岁币即战争赔款;所谓的“名分”,即金宋关系的定位;所谓的“归正人”,就是由金国而投归南宋之人。就这四条,也反复谈了几次,割地增加秦州、商州,由四州增至六州,金方唯一“退让”的大概是“名分”,即答复“通书称叔侄“而不再是“君臣”。宋孝宗归纳整个“隆兴和议”过程:“朕遣使约和,首尾三载,北师好战,要执不回。朕志在好生,宁甘屈己,书币土地,一一曲从”。隆兴和议唯“名分”二字稍有收获,由宋高宗时的“君臣关系”,而变为“叔侄关系”,他致信金主自称:“侄宋皇帝冲,谨再拜致书于叔大金圣明仁孝皇帝阙下”,金主复书自称“叔大金皇帝”,不书“谨再拜”,而曰“致书于侄宋皇帝”。
隆兴和议,南宋只能”一一曲从”,因为它是战败国,如果隆兴北伐能够反败为胜,尔后再去和议,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有人说,隆兴和议之后,宋、金两国维持了四十多年的和平,似乎这四十多年的和平是隆兴和议的成果,然而,这和议的前提,不是“曲从”吗?无论从和议的底线、过程还是结果看,所谓锐意恢复中原的“锐意”,都是要大打折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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