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7版:法治随笔

如虹一抹

树犹如此

2018年04月24日 B07 :法治随笔 稿件来源:上海法治报

本文字数:1304

  □李丹颖

  第一次读白先勇,是听闻《晓松奇谈》 讲台湾的几期节目。高晓松对白先勇先生极为推崇,白先生的身世经历,造就他独特的写作视角。

  我们惯常对台湾的情感比较复杂,他像一个被迫与家族分离的儿子。有不可剥离的血脉根深,又漂泊日久,有太多自己的独自经历的体会,不愿与人分享。白先勇的陛下,暮年困顿寥落的将军,怀念繁华的姨太太,钻营的副官,懵懵懂懂的新一代。像极了红楼梦里的大观园,繁华落幕后的凄凉。

  第二次读白先勇,是因为好友的推荐, 《树犹如此》 是白先勇先生的回忆性散文集。我很喜欢这类散文。小说把作者藏在情节和人物背后,回忆性散文把作者从迷雾重重中剥离出来,直接和读者相见。 《树犹如此》 是这本散文集的名字,也是讲述白先勇和恋人王国祥往事的篇章名。

  “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1973年春,白先勇先生迁入圣巴巴拉住宅“隐谷”,黄昏落日迎着青山绿树,一往就是20余年。

  房舍清幽,隐在树丛之间,白先勇是十分满意的。唯独院中的常青藤和原主人栽种的雏菊,罂粟、木槿,并非白先生所爱,铲除清理颇费工夫。白先勇和王国祥一同改造了家园,遍种茶花,还栽了三课意大利柏树。不到几年就出落得苍翠欲滴,又尤以中间那颗最为繁茂,成了一个品字。

  而1989年没有任何预兆的,中间那颗柏树发了病,不过数日就通体焦枯而死。两树之间伫着一只枯木,实在是不好看,枯树被砍掉拖走后,后院的西侧便出现了一道缺口。中国人常相信预兆,命途莫测,这种无法解释的警示和预感。不论真假,王国祥在1989年“再生不良性贫血”复发。

  两人相识于17岁,共同考大学,又机缘巧合地一起辗转于台南台北。当时应是满心欢喜和意气风发。王国祥却被告知,患上了极为罕见的血液病。那也是白先勇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再生不良性贫血”。彼时两人相扶,王国祥又极有韧性,竟然通过中医方法暂时治愈了。却没想到它潜伏多年,在20余年后来势汹汹。1989年到1992年,在历史里是渺小的一瞬。在大多数人的记忆力,也许回头想想只留下短暂的迷茫。

  那对白先勇和王国祥来讲,是一场以失败告终的生死搏斗。中医西医各种方法都尝试了,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每一周依靠输血维持生命,在白先勇的记忆里,那间医院的每一扇门窗都反映着冷冷的青光。

  艰难岁月里也有短暂的快乐,一起吃一顿港味,租录像带东拉西扯一个晚上。淘一对皮蛋缸,种两颗桂花,这些温馨琐碎的日常,落笔时是泪中的笑,且哭且甜。

  1992年8月17日,王国祥生命停止了跳动。“我执着国祥的手,送他走完人生最后一程。霎时间,天人两分,死生契阔,在人间,我向王国祥诀别。”

  读 《树犹如此》,就像窥见白先生后花园中哪块空白。心中滋味莫名,真正的悲伤眼泪是没有资格参与的,就剩下白茫茫一块空地。心里空落落的。

  白先生这些年一直致力于昆曲的保存和弘扬。我对昆曲其实不甚了解,但大概如我一样的“戏盲”也知晓, 《牡丹亭》 中的题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五死,死者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而生者死,死者生到底只是传说。情之所至,在人间,就是他们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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