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4版:情感档案

单亲妈妈,也可以撑起一整个家

本文字数:4110

贰柒 制图

  □口述:姜丽  记录:林可依

姜丽是一个单身母亲。她原本也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但因为老公染上吸毒恶习,并且屡教不改,绝望之下,她只能选择分手,独自负担起养育女儿、照顾家庭的重担。

一个女人,独自带着一个孩子,其中的艰辛、困难可想而知。尤其是女儿到了叛逆期后,对她顶撞,和她冲突,加上现实的种种不易,几乎让她崩溃。但好在她最后还是挺了过来。回首往事,她感慨生活不易的同时,更发现其实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哪怕一个女人,也照样可以支撑起一个家。

曾经的婚姻平淡,却温馨

今年5月,我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女儿顺利通过了事业单位的笔试。听到这个消息,我既兴奋又激动,心里仿佛一块积压已久的大石头,嘭地一下落了地。

那天晚上,我特意多做了几个菜,和女儿一起好好地喝了几杯,庆祝了一下。也许,在别人的眼里,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对我而言,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因为我是一个单亲妈妈,这么多年来一个人拉扯着女儿长大,经历过许多艰辛、困难,最难的时候一个人不知偷偷躲起来哭过多少回。甚至有很多次,我都以为自己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今天,我们母女终于苦尽甘来,我怎么会不激动不兴奋呢?

其实,我也曾有过一段幸福的时光。老公伟强是别人介绍认识的。那年,我二十八岁,在我们那个年代也属于大龄青年了。我是家里的老小,父母生我的时候年龄都挺大了。所以,还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过世了。我二十出头的时候,母亲又因为中风瘫痪在床。家里的兄姐都比我大很多,早就结婚成家了,只有我还是单身,因此照顾母亲的责任就落在了我的身上。好在我那时在单位的后勤部门工作,不是很忙,每天下班后,我就忙着买菜做饭,照顾母亲,给她按摩擦身,喂药喂饭。

在我的精心照顾下,母亲的健康状况和生活质量都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提高。比医生原先预计的生存年限延长了好几年。

因为忙着照顾母亲,那些年我根本没精力去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等到母亲过世的时候,我也已经成为了大龄青年。

伟强是同事介绍给我的。他和我同龄,在纺织厂做机修工。同事说他心灵手巧,在单位很受同事和领导喜欢。

和他接触之后,我发现同事说得不错,他虽然长相普通,但是动手能力很强,通下水道、排电线、修门锁……家里无论什么小修小补的事情,都难不倒他。和他在一起,我就觉得很踏实,虽然他不浪漫,但却是过日子的人。

恋爱谈了不到一年,我们就结婚了。

婚后的日子,简单却温馨。我对生活十分满足,尤其是有了女儿丹丹后,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十分圆满。有疼我的丈夫,有可爱的女儿,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因为他吸毒,我们离婚了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伟强竟会染上吸毒的恶习。

那是丹丹五岁的时候,伟强单位里的效益越来越差。他有个从日本打工回来的发小,回国后自己开了家公司。他看伟强动手能力强,便请他业余时间去公司帮帮忙,给点酬劳。想到伟强的收入越来越少,能挣点外快补贴点家用,改善一下家里的经济也不错,我自然就同意了。

我没想到,伟强自己恐怕也没想到,这个发小竟然在偷偷地吸毒。

后来我常常想,一个人如果光有财富却没有文化修养真的是不行的。他就不会懂得自律,也容易在金钱面前迷失自己。就像伟强的这个发小,他不仅害了自己也连带着害了伟强,害了我们这个家。

因为那时女儿还小,我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女儿身上,对伟强的关心也就相应少了很多。我只知道他每天在外面上班、做兼职,忙得很。所以对他有时夜不归宿我也不甚在意。

等我发现伟强吸毒的时候,其实他已经有了近半年的吸毒史。当时,我虽然大吃一惊,但面对伟强的痛哭流涕,我还是心软原谅了他。也听信了他会彻底戒毒的承诺。只能说,那时我还年轻,也相对幼稚,根本没意识到毒品的可怕,总以为只要下了决心去戒,就一定可以戒掉。

我不让伟强再到他发小的公司去兼职。下了班就要求他回家。虽然收入少一点,但我们可以节约着点用。我天真地以为这样就能帮伟强把毒给戒了。

刚开始,伟强也确实听我的话,下了班就回家。可是过不了几天,我就发现他又偷偷地去找他的发小了。我劝他、骂他,都不顶用。最后,我只能追到他发小的公司门口,把他抓回家。面对我的紧盯,伟强的态度在不断地发生变化。刚开始,他求我放他一马,说我根本不懂毒瘾发作时的痛苦,他也是迫不得已。到了后来,他就对我横眉冷对,态度越来越凶,甚至当我阻止他时开始动手打我。

我没想到老实本分的伟强会变成这样。但我还是没有放弃希望,我强忍着委屈,苦口婆心地劝他,还打出了女儿这张王牌,终于说服他把他送进了戒毒所。

我没想到,从戒毒所出来没多久,伟强又瞒着我偷偷地吸上了。这时候他已经彻底离开了单位,没有一点收入来源,为了吸毒,家里能被变卖的都被他变卖了。我和他一次次地争吵、打架,甚至连搬出女儿都不起作用了。我发现,伟强已经完全被毒品控制了,在他眼里,家人早就抵不上毒品对他的吸引力了。

到后来,我再也没有力气陪着他折腾了。当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他变卖干净时,我们的婚姻也走到了尽头。

那一年,丹丹只有八岁。

我担起养育女儿的重担

从此,我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挑起了抚养丹丹的重任。

虽然我平时也算比较能干的一个人,也曾有过照顾病瘫母亲的经验。但是,当时不管如何母亲也是个成年人,她自己也有意识,知道积极主动地配合我,还会给我精神上的安慰,但是现在作为一个单身母亲,我面对的难题就远远比那时多得多。一方面,孩子终究是孩子,她调皮捣蛋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听话,我一个人要应付她确实很累;另一方面,孩子不仅仅是吃喝的问题,还要接受教育,无论是学校教育还是我自身要言传身教给她的教育,都马虎不得。

这些年,我把该吃的苦都吃遍了。像换电灯泡、通马桶、自己扛着几十斤大米爬6层楼这类事都不用说了。深更半夜一个人抱着丹丹去医院看急诊也都是家常便饭。这些到后来对我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最难的是丹丹青春期时曾经有段日子,让我真的差点崩溃。

因为丹丹的读书成绩一向不太好,这也许和遗传基因有关,我和伟强都不是读书的料。丹丹随了我们,读书成绩一直很普通。我也没对她在学习上寄予很大的希望,我知道那只能是赶鸭子上架。出于现实的考虑,初中毕业,我希望她考个卫校,女孩子能做个护士也是不错的职业。可没想到,丹丹却执意要考航空专业的职校,说将来想当空姐。

我当然不会同意,我觉得空姐就是吃青春饭的,等年纪大了怎么办?不如当个护士来得踏踏实实,是可以从事一辈子的职业。为了这事,我和丹丹争得不可开交。最严重的时候,母女俩在一个饭桌上吃饭都不说话。我没想到,丹丹竟然这样执拗。执拗到完全超出我的想象。

那段时间,我觉得特别难受,本来相依为命的母女,却变得像敌人一样。丹丹对我的态度让我很是失望,我没想到自己这么些年的付出最后换来的竟是她的冷脸。那时,我总在想,如果我没有和伟强离婚,也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状态了吧。即使丹丹不听我的话,也许会听听伟强的话,毕竟,女儿都和爸爸亲。我甚至迁怒于伟强,如果不是他的关系,我们如今还是幸福的三口之家,丹丹也不会这么叛逆、不听话。

我为自己感到自豪

就在我对丹丹充满了失望,甚至心灰意冷的时候,是我工作学校的一位老师给了我建议。她说丹丹的这种情况是正常的青春期叛逆,每个孩子都会经历这样的阶段。她还教我不要和丹丹死扛,有时候孩子就是你越反对她才越叛逆。索性随了她的心愿,她也不一定会这么“作”了。

虽然心里十分不情愿,但我还是听从了同事的建议,答应丹丹填报了航空专业。可是过了没几天,丹丹就闭口不提这件事了。我旁敲侧击了一番,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丹丹的牙齿长得不好,所以过不了“面试”那一关。

看着丹丹故作平静的样子,我忽然有些心疼。

我对丹丹说,没事,等中考完了妈妈陪你去整牙。丹丹愣住了,仿佛不敢相信这个好消息,过了一会儿才喃喃地说“可这要花好多的钱”。我心里一阵激动,原来丹丹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不懂事。这更坚定了我陪她去整牙的决心。虽然我收入不高,为丹丹整牙的费用对我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是丹丹是我的女儿,我希望她美丽快乐,希望她过得不比别的女孩差。

那天晚上,我和丹丹聊了很久,她终于敞开心扉,告诉我之所以要坚持当空姐的原因。她说空姐收入高,还能全世界地跑,她希望自己能当上空姐多赚点钱,让我过得轻松一点。她还说如果能飞国际航班,她就可以给我带各种国外的化妆品,让我好好打扮一下自己了。最后,她认真地对我说:“妈妈,我知道这些年你一个人带我非常辛苦。没过过好日子。所以我总想等自己有能力了能好好报答你。”我的眼睛立刻就湿了。我一直以为丹丹很叛逆,可我没想到,她其实心里根本就是明明白白,对我付出的一切,她也全都看得真真切切。刹那间,我觉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丹丹做了整牙手术后变漂亮了许多。当然,她也如我所愿考取了卫校。卫校毕业后,丹丹又去进一步进修了大专、本科,最终如我所愿成为了一名护士。但是因为医院名额有限,丹丹最初是没有正式编制的。要进编,得等医院有相应的名额,还要参加事业编的考试。我知道考试竞争很激烈,开始还担心丹丹考不上。可是,她的积极主动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尽管每天工作很辛苦,可是回到家后她却一点也不放松,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如今,她终于如愿以偿顺利通过了事业编考试,我怎么会不开心呢?

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给不了女儿荣华富贵。但我自豪的是,即使生活如此艰难,我仍竭尽所能,给了她我能力范围内所能给予的一切。我用自己的双手,撑起了一方天,给了女儿一个家,我觉得自己很棒!

手记>>>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女性在成为母亲之后,表现出来的毅力和韧劲远远超出我们平时的想象。

姜丽因为一场失败的婚姻,不得不承担起了一个人养育女儿的重担。她也曾怨过、哭过、崩溃过,甚至想要逃避过。可是,作为母亲的责任感,最后还是让她咬咬牙,挑起了这一切。

在她的努力下,女儿走出了因为外貌缺陷带来的自卑,同时还在她的鼓励下,完成了学历进修,找到了心仪的工作。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是身体健康、工作称心,母女相亲相爱,这对姜丽来说已经足矣。

作为一个母亲,她已经非常成功。因为她的自强、自立,一切靠自己的独立精神正是她传给女儿的最可宝贵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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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法治报情感档案 B04 单亲妈妈,也可以撑起一整个家 2019-12-04 2 2019年12月04日 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