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胜群
爱新觉罗·载沣(1883年—1951年),清宣宗道光帝之孙,醇亲王爱新觉罗·奕譞第五子,光绪帝载湉异母弟,宣统帝溥仪生父。于宣统年间任监国摄政王。
载沣之子、清朝末代皇帝溥仪曾经说:“载沣胆小怕事,难堪大任,无法给予儿子一点儿保护。”
的确,讲办大事的能力,载沣比他老爹奕譞可差远了。老爹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除掉以肃顺为首的“辅政八大臣”。载沣却败在袁世凯手下,白顶了个摄政王的头衔。
胆小怕事,难堪大任,岂不成了无能之辈?
1910年东北爆发鼠疫,哈尔滨疫情最重,仅傅家甸一个区,14天内就有572人死于鼠疫。每天死40多人。每天感染约一百多人,而且“大有日炽一日之势。”(1911年1月16日《大公报》)鼠疫刚发生时,坟场上带着鼠疫病毒的尸体,有的装入棺木,埋在了地下;有的堆在地面上,很多就是一具裸尸,堆积如山。老鼠或其他动物接触到这些尸体,再次把病毒传染给城里人,先前的一切防疫措施,都前功尽弃。
被清政府任命为全权防疫总医官的伍连德,发现了这个问题,紧急上书朝廷,要求批准焚烧尸体!
焚烧尸体?自古“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挖坟烧尸,传统不容,民俗不容!
中国历史上,伍子胥的父兄被楚平王所害,伍子胥逃到吴国,帮助吴王阖闾攻破楚国的郢都。虽然楚平王已死,伍子胥“乃掘楚平王墓,出其尸,鞭之三百,然后已。”侮辱死者,以泄深仇大恨。太平天国失败后,湘军攻入天京。洪秀全已经死了两个月。湘军依然把洪秀全的尸体拖出来,用刀斧剁碎,把肉泥拌进火药,装入炮弹,当成炮弹打了出去。非刻骨仇恨,谁人能下此手?
所以,伍连德请求焚烧鼠疫患者尸体的奏章送到北京,外务部部长那桐气得大骂伍连德是骗子。摄政王载沣见到奏章后大怒:“什么?让我为焚烧尸体专门下一道圣旨?这不是要贻笑天下吗?”
大臣施肇基,早年就读美国康奈尔大学,获文学硕士、哲学博士学位。1905年随端方等五大臣出洋考察,任一等参赞。真文凭,有见识。他劝载沣尽快批准焚烧鼠疫患者尸体的奏章:“臣以为是功在千秋,开一代风气之先,流芳百世之举。摄政王于此紧要关头,若能当机立断力挽狂澜,必能成为我大清中兴之君。”
当时,革命党人四处活动,起义,刺杀,大清朝摇摇欲坠。作为中国实际统治者的载沣,焦头烂额,早已自顾不暇,还要去管草民死活?更何况,挖坟焚尸,让万人咒骂,岂不遗臭万年?
自己跟埋入地下的死者无冤无仇,倒是那些闹事的革命党人才是大清的死对头。应当把天灾人祸转嫁到他们身上,利用权力,大造舆论,让他们去背黑锅!
但就是连亲儿子都认为“胆小怕事,难堪大任”的“无能之辈”,却在决定千百万人性命的关键时刻,不固执已见,听取正确意见,批准了奏章。
伍连德请得圣旨,立即把埋了的尸体也挖出来,集中焚烧!宣统三年,大年初一新春佳节的哈尔滨,公共坟地上的棺木和尸体被浇上煤油,付之一炬。
从这一天开始,傅家甸一直不断攀升的死亡人数开始下降。1911年3月1日夜零时,傅家甸的死亡人数为零。随后,长春、奉天、铁岭等城市死于鼠疫者为零。抗击鼠疫告捷!
大清朝历史几百年,批过的奏章无数,但“胆小怕事,难堪大任”的监国摄政王批准的这一奏章,是男人的担当,权力者的担当——苍天之下,民生为大!
载沣,出使过德国,西方的先进社会,不可能不对他产生影响。满清遗老遗少中,他最早剪掉辫子,安装电灯电话、穿西服、买汽车。
更可贵的是,历史的紧要关头,不是跟大势所趋对抗到底,来个鱼死网破,而是宣告退位。不当摄政王成为平民百姓后,载沣毫不失落,他说:“从此就好了,我可以回家安心抱孩子了”。
张勋闹复辟,载沣拒绝复出。亲儿子当上伪满洲国傀儡皇帝,载沣不为所动,不捧场,不造孽。
1951年,载沣因多年老病感染风寒病故,葬于北京西郊福田公墓。可谓善终。紧要关头有担当,摄政王载沣也!
人言:“知子莫若父。”但反过来,知父未必若子。甘当伪满洲国傀儡皇帝的溥仪,对他的老子载沣,不仅是不知,而且是不如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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