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派对

　　□  尚法斋

　　1997年，阳光帅气的乔伊·森科被女友阿努·辛格残忍杀害。诡异的是，凶手在杀人前连续举办两场死亡派对，所有来宾都知晓谋杀计划，唯独受害人乔伊蒙在鼓里。这起案件，因其疯狂与诡异，震惊了澳大利亚。

　　一通报警电话

　　1997年10月26日中午12点10分，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的接警员接到一个女孩的报警电话。女孩声音惊慌，称有人可能摄入过量海洛因，到处吐出类似血的东西。接警员询问地址，女孩却不断追问吐血是否是很糟糕的预兆，语无伦次，始终无法说清地址。接警员换种问法询问其名字，女孩还是无法说出全名。接着接警员询问电话号码，五分钟过去，女孩才说出地址。

　　接警员获得准确地址后，在电话里耐心引导报警人给病人做人工呼吸。当救护车到达时，急救人员看到穿着白色睡袍的年轻女孩在绿化带上疯狂招手。进入屋内二楼，发现一个年轻男人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深棕色黏稠液体从嘴里不断涌出，已失去呼吸，但身体还有温度。

　　急救人员询问女孩病人摄入毒品的量，女孩称是150美元的量，还服用了一些安眠药。由于呕吐物过多无法插管，急救人员只能展开心肺复苏，但很快宣布病人死亡。随后，急救人员打电话报警，女孩在一旁大哭大闹。

　　这名女孩叫阿努·辛格，死去的年轻男子叫乔伊·森科。阿努说最初计划是和男友乔伊一起去死。她给乔伊服用了四颗安眠药，自己也服用了一些，之后又摄入海洛因，还不停地往他体内注射让他睡觉。警察以涉嫌谋杀逮捕阿努，阿努拼命挣扎反抗后被戴上手铐推入警车内带走。两天后，警察以同样罪名逮捕了阿努最好的朋友玛达薇·拉奥。

　　两场疯狂派对

　　时钟拨回一周前，1997年10月20日，25岁的澳洲国立大学法学院研究生阿努向朋友们宣布，将在10月24日晚间举办一个死亡告别派对，并公开表示派对后要杀掉现任男友乔伊，然后自己自杀。

　　10月24日晚七点，受邀客人陆续前来，绝大部分是阿努的同学，即熟知法律的法学院研究生，每个人都知道派对目的，除了乔伊。凌晨两三点钟，来宾们陆续离开，屋内只剩下乔伊、阿努和玛达薇三人。阿努端来三杯咖啡醒酒，在乔伊的那杯里放入安眠药，乔伊很快昏睡过去。阿努随即在他的胳膊上注射了致命剂量的海洛因，但因没有经验，针管内大量海洛因未溶解，凝结在针管壁内，乔伊实际上只被注射了极少剂量，第二天醒来，只是身体极度疲惫，但意识完全清醒。

　　阿努并未收手，当天又举办了第二场死亡派对。派对结束后，阿努依旧给乔伊的咖啡投放安眠药，乔伊再次昏睡。这一次阿努成功给乔伊体内注射进充足致死量海洛因，但乔伊没有立即死亡，而是痛苦挣扎着求生，熬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乔伊开始呕吐，阿努惊慌起来，拨打朋友电话告知实情。朋友要求她立即拨打紧急救护电话，阿努起先不愿意，在朋友斥责并威胁报警后，她才迫不得已拨打，却在电话中百般拖延，故意给出错误信息。就这样，乔伊在长达两天半的时间里慢慢痛苦死去。

　　一段亲密关系

　　乔伊1971年出生于澳大利亚纽卡斯尔，父母是来自意大利的移民，家庭关系亲密融洽。他高大帅气、阳光外向，性格温和，几乎从不发脾气，还善于平息纷争。他擅长各类运动，学业优秀，从小立志成为工程师。毕业后，他找到一份薪水优渥的工作。

　　阿努1972年出生于印度旁遮普，一岁多时随父母移民到澳大利亚，定居在纽卡斯尔。她天资聪颖，1991年被澳洲国立大学录取，攻读经济和法律双学位。她身材高挑，面容美丽，非常有魅力，但始终为身上的脂肪烦恼，从高一就开始节食，成天泡在健身房。

　　阿努并不适应大学生活，经常打电话给父母，有时一天打四五个。第一学年下学期开学不久，她遭遇轻微交通事故，以此为由在父亲建议下休学几个月，直到1992年秋季返校。重返校园后，她交往了同学西蒙，精神状态稳定下来，学习成绩也回归正常，1994年顺利毕业。随后，她继续在澳洲国立攻读法律方面的硕士学位，结识了同专业的玛达薇，两人很快成为好友。玛达薇心甘情愿做她的“跟班”。

　　1994年末寒假期间，阿努在酒吧遇到乔伊，两人一见钟情，陷入热恋。1996年初，阿努和乔伊正式确定恋爱关系，开始了异地恋。每个周五，乔伊都要开车五个多小时去和阿努共度周末。但在外人眼里完美的情侣，却存在很多问题。乔伊的父母不喜欢阿努，认为她占有欲极强，阿努总是在晚餐时间给乔伊打电话，一打就是两三个小时，乔伊妈妈让她7点钟之后再打，她依旧我行我素。每时每刻，阿努都要霸占着乔伊的所有注意力，两人关系中阿努占据绝对统治地位。

　　一项“自杀”计划

　　一年的异地恋后，两人的关系出现裂痕。阿努情绪两极化急剧变化，乔伊精神压力很大。在阿努的一再要求下，1997年年初，乔伊辞职搬到堪培拉，和阿努同居。几个月之后，阿努觉得自己健康出了问题，浑身莫名疼痛，认为自己得了艾滋病，还恼怒乔伊没有得病，她告诉好朋友玛达薇，准备将自己的血涂在乔伊的牙刷上让他感染艾滋。但当她拿到艾滋病阴性的检查报告时，又觉得自己患上了无法治愈的致命肌肉消解症，咨询了十几个医生，无人能确诊，好几个医生都告诉她病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阿努的父亲带着她在悉尼看了两个精神病医生，但并无结果。

　　而乔伊在一次回家度假时，被妈妈发现抽烟，这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行为，家乡的朋友们也觉得他丧失了以往的热情和活力。见完两个精神病医生的阿努依旧认为自己得了绝症，不久就要告别人世，她对玛达薇说自己的绝症是乔伊推荐她服用的糖浆导致的。几个月前，乔伊看到阿努病态地控制饮食，告诉她很多模特会服用催吐糖浆来保持身材，于是阿努开始每天喝下大剂量的催吐糖浆。她告诉玛达薇，乔伊要对她的病负全责。

　　1997年9月，阿努找到大学辅导员，声称乔伊打了她好几次，还经常口头侮辱她。辅导员建议她分手，但阿努说自己离不开他，因为“极差的身体状况”使得她在经济上和情感上完全依赖乔伊。之后，阿努经常将“仇杀”“愤怒”之类的词挂在嘴边，并声称想要杀掉几个人：她的前男友西蒙、她看过的医生，还有现男友乔伊。她曾经向同学们吹嘘，自己研究过精神病学的教科书，又懂得法律，本身也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很容易就让人相信她疯了，从而逃脱刑罚。她经常戏剧性地说自己要自杀，还称在她自杀时干脆把乔伊也一起带走。

　　阿努和玛达薇曾在图书馆查找资料，研究自杀的各种方式。阿努最先的计划是买一支枪，但没能如愿，于是她俩开始一起研究药物，向学医的同学仔细咨询过量服用海洛因的后果以及迅速死亡的剂量。9月，阿努和玛达薇先后几次从相熟的校园毒贩那里购入大批量海洛因，并咨询了静脉注射的方式。10月21日，阿努用海洛因和一位长期服用安眠药的女同学交换了好几板安眠药，并仔细询问药片的服用量。这个同学告诉她自己对安眠药已经产生了耐药性，但即使如此每次也最多只能服用3颗，如果和海洛因一起服用，那么1到2颗，她就会昏睡过去。之后，这个同学将医生的处方和医疗卡都给了阿努，这样阿努就可以自己去继续买药。

　　三天后的10月24日，阿努举办了第一场死亡派对。

　　乔伊的尸检报告显示，他的直接死亡原因是窒息，血液中含有高浓度的海洛因和安眠药。审讯过程中，阿努坦白了她的自杀计划。警察问她既然计划第二部分是自杀，那为什么在给乔伊注射完海洛因后不实施？阿努无言以对。警方迅速传唤了参加死亡派对的客人以及阿努其他的同学朋友，几轮问话之后，以谋杀罪名正式逮捕阿努。两天后，协助谋杀的玛达薇也被捕。

　　一个可能的动机

　　1999年4月15日，阿努站到审判席上。辩方律师以阿努的精神原因为由，诉求她对于罪行只负有限定责任能力。控方反驳，认为阿努提前几个月便开始计划谋杀行动，筹备齐全、计划缜密，并且在第一次谋杀失败后就毫不犹豫地进行第二次，意识非常清醒，明确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带来怎样的严重后果，在精神上并没有重大疾病，是完全的刑事责任能力人。

　　庭审中，参加死亡派对的客人们作为证人出庭。面对询问，有的人沉默不语，有的人含糊其辞，还有的人无力地辩解以为阿努只是在演闹剧。

　　1999年4月23日，法院宣判，阿努一级谋杀罪名不成立，过失杀人罪名成立，被判10年有期徒刑，4年内不得假释。算上庭审前羁押的时间，阿努在宣判后的第18个月成功申请到假释。1999年年底，协同阿努策划谋杀的玛达薇被单独审判，12月初，法院判决玛达薇的所有罪名均不成立，当庭释放。

　　阿努反复强调杀死乔伊只是她自杀计划中的一部分，但却无法解释自己为何没有自杀。乔伊的好友罗伯特认为，阿努知道了乔伊想离开她所以起了杀心，这才是她真正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