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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 陈颖婷
“中国书画家协会”的热情推荐、“知名拍卖行”的高价承诺、“缅甸翡翠原石”的“稳赚不赔”……这些看似诱人的“财富机遇”，实则是瞄准老年人的消费陷阱。随着我国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银发群体正成为网络消费新力量，而隐蔽性强、套路频出的私域直播，正逐渐成为侵害老年人权益的重灾区。
今年11月1日，新修订的《上海市老年人权益保护条例》正式实施，明确规定有关部门应“加强监督管理，营造安全、便利、诚信的老年人消费环境”。这一法规的落地，为治理私域直播乱象、守护老年人“钱袋子”提供了法治支撑，也为银发经济的健康发展划下法治底线。
血泪教训：
两位老人的“收藏梦”与“赌石梦”破碎记
“原以为是以藏养藏，没想到57万元全打了水漂。”上海松江的何大爷坐在堆满字画的书房里，攥着早已失效的“藏品证书”，语气懊悔。另一边，曾陷入“翡翠暴富梦”的林老伯，也为轻信私域直播付出了沉重代价。
2020年底，爱好收藏的何大爷接到自称“中国书画家协会”工作人员“子卿”的电话，推荐“升值潜力巨大”的名家字画。何大爷从直播间里陆续购入几幅，并提及“以藏养藏”的想法，不料就此被盯上。
不久，自称某“知名拍卖行尤经理”的男子联系他，称“凑齐6幅可参拍”。何大爷信以为真，陆续投入数十万元购画。随后，又有人以“富商高价求购”为由，诱骗他继续买入。然而所谓的拍卖会“因审核问题取消”，“富商”也“资金链断裂”，何大爷这才意识到被骗——从“子卿”到“尤经理”到富商，全是一伙人所扮演。最终，经松江区人民检察院起诉，诈骗团伙成员被松江区人民法院依法判刑。
无独有偶，去年2月，林老伯被“免费领礼品”广告吸引，添加“翡翠客服”微信后进入一个“直连缅甸矿区”的私域直播间。主播不断展示“水头足”“切开翻三倍”的原石，营造“稳赚不赔”假象。于是，林老伯在直播间花8万元买下“高冰种原石”，对方承诺“切开至少值20万元”，可收到的却是普通石头。客服先以“加工需排队”推诿，后提出“折价3万元回收”，最终将他拉黑。该诈骗团伙通过“小额返利”博取信任，诱使受害者加大投入后便失联。今年6月，团伙成员陈某因诈骗罪被判刑。“以为捡漏，结果是陷阱。”林老伯懊悔地说，“直播间里‘托’太多，全是演戏。”
私域直播：精准围猎老年群体的“套路链”
“短视频平台等限制比较多，私域生态限制少一些；私域直播违禁词少，玩法更多。”一家私域直播服务机构如此向暗访的记者推销他们的服务。这里的“玩法”，在针对老年人的语境下，等同于“坑法”。与公开的“公域直播”不同，私域直播通常通过微信群、私聊发送链接，邀请特定用户进入一个全封闭的空间。记者调查发现，这些直播间通过“白名单观看”、“销售员分享进入”等功能，构建起极高的壁垒。
据全国16省市消协联合发布的私域直播消费调查报告显示，针对老年人的私域直播乱象呈现出明显的“产业链化”特征，从引流到售后，每一环都布满陷阱。
私域直播的第一步，就是通过“低成本诱饵”锁定老年群体。正如大爷遇到的“协会电话推销”，以及翡翠直播团伙的“免费礼品引流”，不法商家往往选择老年人聚集的社区、公园、菜市场等场所，以“健康讲座”“古玩鉴赏”“免费领鸡蛋/杂粮”等名义，诱导老年人留下手机号码、添加微信，再拉进专属微信群。
虚假宣传是私域直播的核心“骗术”。一方面，不法商家会伪造“权威身份”：何大爷和林老伯遇到的“中国书画家协会”“知名拍卖行”，翡翠直播中的“缅甸矿区直供”；陈某团伙甚至伪造“藏品证书”等，让老年人以为购买的是“正规藏品”。
另一方面，直播间数据“造假”。某私域直播服务机构直言：“私域直播后台能改观看人数、点赞数，还能设置‘销售员绑定’，客户只能通过你分享的链接进来，方便后续‘操作’。”
为了促使老年人“尽快下单”，不法商家会组合使用“饥饿营销”与“情感绑架”。翡翠直播中的“仅限直播间专属价”“最后3块原石”，都是典型的“饥饿营销”，利用老年人“怕错过机会”的心理，逼其冲动消费。
更隐蔽的是“情感绑架”：“子卿”对何大爷的“收藏偏好”了如指掌，翡翠直播客服会每天给老年人发“早安问候”。这种“温情攻势”让老年人放下戒备，即便后续发现问题，也容易因“不好意思拒绝”而继续消费。
而私域直播的封闭性，让老年人维权难上加难。首先，交易多在平台外完成：何大爷通过微信转账向“子卿”买画，一旦出现问题，缺乏平台监管；其次，证据极易灭失：陈某团伙在骗局败露后解散微信群、注销账号，翡翠直播的“私域链接”过期后无法回放，老年人很难留存交易记录等证据；最后，商家“耍赖”成常态。
正如16省市消协报告指出：“30个直播间样本均涉嫌违规，其中27个存在‘售后无保障’问题，22个存在‘证据难留存’问题，老年人维权成功率不足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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