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 栖
在我国杂文界,石飞的杂文创作有着与众不同的鲜明特色,即:他常以寓言这一“另类的杂文”,扬清抑浊,扬善抑恶。
石飞于1980年始创作寓言,已发表作品近千篇。1986年出版第一本寓言集《乌龟请医生》,迄今共出版10本寓言集,曾荣获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金骆驼奖”,并被该会授予“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贡献奖”。近读新著《母鸡孵蛇》(文汇出版社2018年4月),不揣陋识,赘言一二。
我之所以称石飞的寓言是“另类的杂文”,是因为他的寓言烙有杂文的鲜明徽识:批判性。石飞坦陈:“我的许多寓言都是针砭时弊的”。他的寓言创作都带有明确的目的性,或想暴露点什么,或想揭示点什么,或想讽刺点什么,虚构使它的寓言建构获得了极大的便捷,他以非人的角色(如动物、植物)为载体,为深刻的思想寻找一个可以寄寓的驱壳,来表达其批判性的主题。如 《神猴》 批判了“奉人为神”的思维, 《麻雀平反》 讽刺了自私、狭隘、等级的观念, 《乌龟请医生》 鞭笞了一成不变的固守传统思想的落后模式, 《焐虮》 痛斥了盲目崇拜的奴性, 《不安定因素》 指责了“劣币驱逐良币”的逆淘汰。这些篇什虽说形象只是粗线条勾勒,没有细致的刻画; 情节只是直陈式描述,没有繁复的铺垫,却具有高度的概括性,似“匕首”“投枪”,鞭辟入里,一针见血。
著名作家严文井说过:“寓言是个怪物,当它向你走来的时候,分明是一个故事,生动活泼,而当它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变成一个哲理,严肃认真。”读石飞的寓言委实有这般的阅读感受。收入 《母鸡孵蛇》 中的91篇寓言,篇篇短小精悍,语言直白如话,朴实简洁,却常蕴一定的哲理于浅显的语言和生动的故事中,读之,令人感悟、启迪、警戒。如 《驮粮马和它的主人》,讲的是一位运粮商对良马不断加压,期盼“好马应该天天有突破”,结果害得良马累倒,这种“鞭打快马”的做法显然是违反客观规律的; 《馋猫开会》里的猫族长要严纠“猫族馋嘴偷吃歪风”,自己在开动员大会时却一个劲地偷吃人家的鱼肉,“族长唱高调,一文不值”的猫族议论堪称警世恒言。这类故事之“趣”与思维之“理”和谐统一的寓言在该书“益智明理”和“心灵点拨”两辑中俯拾皆是。
石飞寓言创作的灵感来源于现实社会生活对自己的刺激,这种刺激或是偶发的一件小事,或是别人不经意的一句话,或是突然展现在眼前的一个场景。他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在一次饭局上,某领导谈其一位属下,此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缺心眼,经常当众提领导的意见,灰领导的面子,一阵抱怨后,他断言这类人不可能重用,不可能提拔。于是,石飞写下了 《虎王脸上有灰》 的寓言故事:虎王在兽王宫接受群臣朝拜,唯有正直的梅花鹿指出虎王脸上有灰,并欲上前揩之,却被恭维的群臣嘲讽,进而被专横的虎王训斥并挨了50大板。石飞诸多的寓言,虽然是非人的虚构故事,却处处彰显出世态百象,多有现实生活的折射。
我颇为激赏 《母鸡孵蛇》 第六辑“旧瓶新酒”。石飞将已有定论衡理的古代寓言作了进一步的延伸,产生出新的寓意、新的题旨,臻于新的境界。如 《鹬蚌相争》 的续编 《都是英雄》,即使被渔翁捕捉的鹬蚌,还是“互不相让”,死咬对方,一味自得:“反正我没有输,我是胜利者!” 《画蛇添足》 的续编 《画蜈蚣》,那个楚人门客吸取了“画蛇添足”的教训,在画蜈蚣时亦不添足了,再次被众人嘲笑,自己却很恼火:“添足输,不添足亦输,怪哉!” 《自相矛盾》 的续编 《矛盾分家》 写曾在一个集市卖矛卖盾自相矛盾的夫妻俩,第二天分别去了两个集市,同样的吆喝,结果“矛和盾很快被抢购一空”。说这些寓言是“穿着外衣的真理”(俄国寓言作家陀罗雪维夫语),似并非溢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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