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喆
日子仿佛是按照花开花落过的,石榴花开时端午节就临近了。
母亲说众姨妈们又约好了一起包粽子,这是每年端午前她们的保留节目,今年的“加工场”定在表阿姨家。因为疫情聚得少了,大人们似乎很期盼这次小集体活动。周末,各位阿姨妈妈老早就从杨浦区的各个方位聚集于黄兴路。表阿姨在前一天就叫南北货摊主送米上门,箬叶是小阿姨从启东带回来的,小姨妈准备赤豆和蛋黄猪肉之类的馅料。人和物聚齐后,就开始分工合作,两个多小时,30斤糯米全部包完。我们小一辈都未参与,但听母亲电话里细说,她们手上忙着嘴上也没空着聊着缤纷闲话,那种热闹的场景便通过电话线生动地展开了。母亲说,小阿姨最聪明,包了好几个不用棉纱线裹的粽子。末了,她发来一张照片,嗬,堪称完美的艺术品,粽叶宽的一头裹米,一圈一圈裹,压紧压实,裹至窄处,小心翼翼将叶尖穿进前几层粽叶里,然后一拎就成了。
像母亲及姨妈们这样聚在一起以包粽子拉开节日序幕的在江南为数不少,包好的粽子冻在冰箱里,一般可以吃十天半个月。母亲说她喜欢吃白米粽,因为能吃到粽叶的清香。我喜欢吃肉粽,所以每次经过嘉兴休息站,都要买一个滚烫的,虽然吃起来有些狼狈,但活色生香,总是比买回去再热过的好吃。
二十年前朱家角吴阿婆家的粽子因为央视报道一夜成名,之后家家户户几乎都有阿婆粽。单位里已退休的顾老师是青浦人,所以我们去朱家角,她告诉我们哪家是正宗的阿婆粽,避免我们被忽悠。但去的次数多了,发现后来者居上,正宗的阿婆粽已做不过其他人家了,不论是用料还是味道,不分伯仲。
端午节于百姓老早就变成粽子节了。但要问典故,年轻人估计能说全的不多。如今偶尔也见到赛龙舟,但雄黄酒应该没人喝了吧?也没有白素贞需要现出原形试探许仙。纪念屈原基本是官家的事。曾经艾草也插在门边,前些年与父母同住时父亲每年都会去小菜场买来,父母搬走后就再没有“蒲艾簪门,虎符系臂”了。
端午节在民间是欢乐的,但在文学作品里多是悲苦的,先不论屈原和《白蛇传》,单说《红楼梦》里的一次端午节,黛玉因为这个节伤怀于自己的孤苦伶仃,却又碰上元春赏赐的礼物明显是看好宝玉和宝钗的,送给宝玉的麒麟居然还跟史湘云配对,所以和宝玉闹别扭,搞得宝玉要摔了通灵宝玉,贾府上下因此更觉得黛玉耍小性子。年轻时看《红楼梦》一知半解,人到中年复读,才觉得黛玉仗着自己的小性子,倒是试出了对方的真心,悲伤中总算有些许安慰。
北宋欧阳修写道:“五月榴花妖艳烘。绿杨带雨垂垂重。五色新丝缠角粽”,时日时景亦是传递出喜悦之情,所以我们把端午当成一个欢乐的粽子节,而不去计较文学作品里的悲苦便更无不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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