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智琦
活了60多岁,渐渐悟出社会上一些现象很有趣,比如称呼。从同志、师傅、朋友,到老板、老师、领导,折射出时代和人心的变化。
想当年,白色恐怖笼罩之下,地下党员甘冒生命危险,千方百计暗中接头传递信息,一声“同志”,胜过千言万语。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中,主人公李侠发出的最后一句电文是: “同志们,永别了,我想念你们!”尽管这是艺术化的虚构,却是对生死与共“同志”称呼的最高敬礼,印象极为深刻,铭记至今。
以前党内强调叫“同志”, “同志”一词带有鲜明的政治性,慢慢地上海滩开始流行“师傅”称呼。若去买东西或问路,一句上海话“师傅”,往往能拉近彼此距离,如果再能递上一支烟,效果更好,师傅基本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师傅”在社会上大行其道,我琢磨是因为上海以工人阶级为主,家里总有一两人在厂里做工,师傅称呼亲近,大家乐于接受。
伴着“师傅”来的还有“朋友”一词。周立波《海派清口》中那句“朋友,侬帮帮忙好伐?”总会引得观众会心的哄笑。作为上海人,啥人没有叫过“朋友”一词呢。但真正的上海人心知肚明,叫侬一声“朋友”,未必就是真正的朋友。真正的朋友是叫绰号、打头搨的:阿戆侬好啊!
改革开放后,商品经济潮流迅猛袭来,全民下海经商之风此起彼伏,“老板”迅速成为社会时尚称呼。到菜场买菜,摊主们不论来者是谁,统统都叫“老板,您好,想吃点啥啦?”到葱姜摊买把小葱,对着摊主叫“老板”,他居然也应得快,眉开眼笑,可见人人都想当老板。
大概“老板”称呼显得铜臭俗气,渐渐地社会上叫“老板”的人又少了。
都说知识改变命运,教师成为天底下最吃香的职业之一,社会上也开始流行“老师”称呼。外出旅游,团友大都不认识,我与陌生团友打招呼,只要叫他(她)一声老师,便会和你开心地攀谈起来,这招屡试不爽,至于是不是老师,只有他知道。
当然“老师”称呼也不能放之四海而皆灵,有时也会吃瘪,尤其是到机关、政府部门,就一定要叫“领导”。一次我去某部门办事,见办公室里没人搭理我,便叫声“老师好!”所有人都充耳不闻,弄得我很尴尬,情急之中马上转用“领导好!”总算有位领导抬起头来发话:有什么事?
前不久,去青云路眼镜一条街修眼镜。一个约莫60多岁女营业员看着模糊受损的镜片,叹口气:弟弟啊,侬镜片不好乱擦的啦。我听了一愣,抬眼看着她,她确实是在对我说话。她能比我大多少?但一句“弟弟”称呼,却勾起了我许多童年的往事,叫得我心里热乎乎的,现在还有啥人会这样称呼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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