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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向东
门前的天马山上有一片乱蓬蓬的小灌木，一丛丛细长的枝条上依次结着红润剔透的小果子。尤其它的剔透能清晰可见果中排列着比芝麻还要微小的金色果籽。这么玲珑好看的果子，先前我不太留意，也就不知它的名字和味道。没想到在天马山上，卫生所的张阿姨欣然采摘这些小小果子时才听说它叫枸杞，味甜，晒成果干就更甜。她还说枸杞养肝明目，有益健康。之后张阿姨经常送我枸杞果干，让我当零食或泡茶。有时母亲煮粥或做菜也会放几粒，以增色味。多年后的秋天，张阿姨从皖南来沪特地送我一大盒她家乡的枸杞，拥抱着我说：“这时天马山上的枸杞一定红透了吧！”那一刻我无言以对。因为眼前不再是英姿飒爽好看的女兵阿姨了。
又如同学送我一种从没见过的长在水里有四个尖角的果子，叫菱角。剥开淡粉红的嫩皮，晶莹雪白的果肉比老家的秋梨还要脆甜，吃过后总要想起那甜津津的味道。终于有天我们发现生产队的湖塘里有菱角。它们躲在密密的棱形叶子下面，只有掀起叶子才能看清它们铃铛般垂着的模样。面对明澈的湖水和丰茂的菱叶，兴奋的我们迅速找来竹竿把它们拨弄到近处慌忙地采了许多水灵灵红扑扑的菱角。不料，父亲和政委知道了我们的行动，不仅给了一顿训斥，还命令我们立刻去向生产队长认错。不过在去的路上我们没有丝毫埋怨，都认为是做了不光彩的事。因为解放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我们不是解放军，可我们是解放军的儿子。我们采公家的菱角就等于解放军犯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但喜出望外的是我们与队长分别时他竟然送了一篮子菱角。他那平和朴实又充满谅解的脸膛，一直铭记在我们心里。
另一种长在水中的甜物是莲藕。一节节的样子像婴儿白胖可爱的手臂。母亲第一次从菜场买回时说它长在水底烂泥里，是荷花的根，生熟都好吃。奇怪的是一刀切开见它通体有若干大小有序的圆孔就纳闷：明明有孔洞，咋没钻入泥巴呢?母亲说：出污泥而不染是它的天性。更神奇的是咬上一口还扯出一些似断非断缠来缠去的细丝。后来知道这叫藕断丝连。
山上和营区有桂树。中秋时节黄灿灿的桂花缀满枝头，空气里飘荡着沁心的香气。这时我们就用白糖腌制糖桂花。腌桂花最好是早上挂有露水的桂花。腌具用透明的玻璃瓶，好随时可见金黄鲜活的桂花。若是喝茶撒一撮干桂花或放一小勺糖桂花，既有风味，又有朵朵桂花在水里绽放舞蹈。如是把整段莲藕的孔内塞入淘过的糥米，加红枣桂圆冰糖煮熟后浇上糖桂花，就成了桂花糖藕的美食。那种润泽和软糯香甜实在勾人心魂。
至今我依然常做桂花糖藕。但并不完全是为了满足一时的味觉，重要的是让心灵去感受身在水底泥中的莲藕默默无闻托举美丽荷花的伟大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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